如果還有明天（二）

如果還有明天（二）
3.命運
     命運是指人生中早已註定的遭遇,
     包括生死禍福、貧富貴賤,
     命運存在於任何的角落;
     宿命論者相信命運不可以改寫,
     因為人不可窺探或預知命運。
     其實,命運是個人的主觀意識觀念而已;
     ... ... 。 
                （維基百科）
我拿揑好了時間,一退了房就從旅館直接到車站; 
搭火車可以混入人群之中,這是隱藏自己的方法。
對我來說,兩站之間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 
對那人而言,卻是一個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我又悄悄地來到那人任職的學校,不會有人察覺我的降臨; 
我像死神! 悄悄的突如其來,毫不留情的奪去人們的明天。
學校周圍的景色幽美,夕陽的餘輝掩映著湖光山色; 
誰會想到這安靜寧諡的小城入夜之後即將發生命案? 
意外總是比明天先到,今晚的事在太陽升起之前就會爆發。
我計劃在浴室動手,那是校舍外面的建築物; 
洗澡是心情最放鬆的時刻,這是在礁溪的領悟。
趁對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狠狠地給他一槍;
是的,一槍斃命! 這是計劃裡最重要的一項。
我必須爭取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對,分秒必爭! 不容許浪費時間再開一槍。
我利用等待的時間,再三的在心裡排演整個作案過程;
每一個細節都經過思考,確定每一個步驟都萬無一失。
除非他今天不洗澡,否則絕對逃不了! 我胸有成竹;
我像一頭獵豹,在草原上靜靜地佇立著等候獵物出現。
來了! 那人每天的作息時間幾乎一成不變,
他的身影果然一刻不差的出現在我的視野; 
他絕對想不到正常固定的生活作息會有壞處,
也沒有想到規律的生活正是他致命的關鍵處。
我整個計劃也有最關鍵處,就是如何接近對方? 
我早就想好了! 這該歸功於郭哥提供的資料; 
但是我能想到買個禮品加強偽裝,也是別出心裁了! 
我從背包拿出那兩包茶葉,順手把那把黑星放進褲袋。
我算計了時間,他應該快洗完了! 我大步走向浴室;
一個男人洗澡的時間大約十二分鐘,我已經準備就緒。
我將右手很自然的插在褲袋,手掌緊緊的握住槍把; 
黑星處於固鎖待發狀態,一拿出來就可以迅速擊發。
姚老師! 你在裡面嗎? 我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
門開了! 他一臉狐疑的望著我? 我已經箭在弦上!
我馬上介紹自己,那是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
我佯稱是林校長要我來看他,還託我帶了兩包茶葉。
林校長是他的恩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他對林校長十分敬重,連帶的也對我十分客氣;
他請我到他的宿舍說話,他落入我的圈套了!
我已經成功的接近他,距離結果僅剩一步之遙。
他先把盥洗用品放入臉盆,再把臉盆移到戶外;
他拿起臉盆拽在腋下,關燈、關門,提起茶葉。
我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一逮到機會就要下手;
我像一名獄警,面無表情的將死刑犯押赴刑場。
走吧! 他話音落下就抬腿舉步,路燈已經亮了!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走沒兩步就停下來;
他沒有發覺我停下脚步,還繼續向前走著、走著,
一步、一步又一步,彼此的距離正在逐漸的拉長。
我感到心跳的頻率正在迅速的加快,我告訴自己: 
等了這麼多天就是等這個時刻,不能再等了! 
我右手緊握了一下槍把,確定那把黑星在我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 我刻不容緩的施展一連串動作。
我抽出右手、用姆指推開保險、順勢抬手舉槍,
我半秒也沒停頓,毫不遲疑的朝他的後腦開槍!
當我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腦海完全一片空白;
原來,殺人憑藉的是那股衝動! 不須多加思考。
 
碰! 槍聲一響,我看到對方的身體抖了一下!
我立即把槍放回褲袋,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恐怕有人好奇出來查看,我必須儘快離開現場;
我三步併做兩步的到了街上,搭了計程車就往北逃竄。 
我先到礁溪再換車,分段搭車可以增加警方調查難度;
我在南港二度換車才回台北,凶槍必須交還王爺處理。
我直接到場子找王爺,他正在小房間裡玩撲克牌; 
小四站在王爺的身旁,我與他也互相打了個招呼。
小四比我年輕,他也是一個離鄉背井的孩子; 
他剛出來混沒多久,目前是王爺的跟班。
我不認識另外兩個人,他們忙著調理手上的牌; 
他們應該是客人,趁著等待牌搭子的時間玩十三張。
十三張又稱十三支,通常是四人一起玩;
盛行於華人地區的撲克遊戲,經常用來賭博。
十三張牌分做三組,按照大小先後排列出來;
三張在先,其餘兩組各五張排列在後。
第一組輸了還有第二組,先輸可能後赢; 
第三組總是暗藏玄機,常有逆轉勝的可能。
十三張的訣竅在於理牌,不在於牌運;
沒有人每一回都能拿到一副好牌,
如何調理手上的牌才是輸赢的關鍵。
光靠牌運賭博的人,最後一定是輸家;
不會理牌的人拿了好牌也不一定赢,
就像富二代不見得個個都光宗耀祖。
拿壞牌不一定會輸,有時還能險勝一把;
換句話說,牌運好壞取決於自己的理牌。
王爺叫小四幫他玩一把,他站起身來走向洗手間; 
王爺向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即一聲不響的跟過去。
用好了? 王爺壓低了聲音,襯托出陰沉沉的臉孔;
我用力點點頭,不發一語就從背包裡拿出東西交還他。
大夥曾經開玩笑說:條子如果要通緝王爺找不到相片,
就畫一張鱷魚的嘴臉! 王爺真的像一隻不動聲色的鱷魚,
沒有人知道他張著的嘴巴甚麼時候會突然闔上! 
黑道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稍一不慎就會被吃掉; 
唯一的活路就是遠離危險人物,那是最佳的生存法則。
我給了王爺一個大紅包,那是我這趟出差沒有用完的錢;
王爺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二話不說又回去玩十三張。
我走的時候看王爺玩得那麼認真,我不敢再打擾他; 
我無意識的朝他揮了揮手,沒說再見就匆匆地走了! 
... ... 。
4.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
         （如果還有明天/劉偉仁）
我消聲匿跡了幾天,一個人躲在自己的住處; 
猶如驚弓之鳥,我忐忑不安的注意著四週的動靜。 
我查了不止一份報紙,收看不同電視台的新聞報導; 
就連電台廣播都聽了! 竟然沒有槍擊命案的新聞。 
說不定警方不讓媒體走露消息,惟恐打草驚蛇?
正當我山窮水盡、進退兩難的時候,郭哥來電話了!
郭哥交代過,暫時不要連絡; 郭哥來得正是時候,
沒想到他劈頭就是一頓臭罵! 叫我馬上過去見他。
郭哥的公司表面上是徵信社,其實是洪門的一個堂口; 
洪門曾經是中國三大秘密結社之一,從清朝衍生至今。
他們開山立會,稱作山頭; 設立堂口,就是分佈據點。
洪門沒有狹隘的地域觀念,強調五湖四海皆兄弟;
不像那些劃地為界的幫派,為了爭奪地盤大動干戈。
郭哥的辦公室舒適寬敞,道上兄弟喜歡到他那裡聊天;
郭哥十分好客,隨時備有香煙、檳榔免費供應之外,
還有咖啡、茶或可樂任君挑選,甚至安非他命也任人自取。
他常有不同角頭的兄弟同時到訪,郭哥看待大家一視同仁;
大家互相對盤之後就不分派別的坐在一起,彼此毫無芥蒂。
道上兄弟之間有了爭執或衝突也會來找郭哥調解,
大家都說郭哥是高級知識分子! 處理事情比較明理; 
郭哥說那是大家抬舉他了! 他不過是個徵信社的經理。
 
去年我跟王爺去参加尾牙酒會,那是一年一度的角頭盛會; 
我的資格僅能站在一旁,郭哥卻坐在席位跟那些大哥喝酒。
我問郭哥何必隱瞞背景? 他從不承認自己是黑道中人;
他說每個人都有一張臉,想怎樣裝扮就怎樣裝扮!
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又何必管他媽的怎麼看! 
... ... 。
車子一靠路邊,我叫計程車司機別找錢了! 
我下了車就直奔郭哥的辦公室; 未待我坐定,
郭哥又是破口大駡! 重複了剛才電話裡的話。
那麼大的目標也會失手? 早知道就用手榴彈!
他媽的甚麼槍法? 還吹噓自己打靶數一數二! 
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幾句,我又沒打過手槍! 
我在軍中打的是M16步槍,而且可以先瞄一會; 
我當時一舉起來就打! 會不會是急扣的關係? 
我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理不出一個所以然。
郭哥很有耐心的聽完我的話,竟然露出一副嘲笑的嘴臉; 
他提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問我有沒有聽過"拋物線"? 
我當然聽過! 我還補了一句: 蔡健雅的歌,那首歌很紅!
我話還沒說完,郭哥就差點沒從他的高背椅摔下來!
我不懂他為甚麼會有那麼誇張的反應? 一首歌罷了! 
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停頓了半晌才說了句: 算了! 
他的双手在空中揮了幾下,像是抓虫子卻沒抓著的樣子。
郭哥挪了挪椅子,坐直了身子擺出一臉的嚴肅;
他一本正經的叮囑我: 事情已經結束, 絕口不提此事。
我沒打中對方,但是那人嚇得魂飛魄散! 已經逃之夭夭;
聽說已經跑到菲律賓了! 短期之內絕對不會回來台灣。
菲律賓! 那不是我計劃偷渡出境的目的地嗎?
還好我想等風平浪靜才出發,要不然真是冤家路窄了! 
我越想越不對,難道對方沒有報警? 一定已經驚動警方!
人雖沒事,槍枝卻有隱患! 槍擊事件勢必追查到底;
怎麼會沒有風吹草動的跡象? 我真的想不出一個頭緒。
我老是把單純的事情弄得複雜,一點也不像道上兄弟! 
郭哥居然知道王爺對我的看法? 他說我又想多了!
對條子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在鄉下地方;
既然沒出人命,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相安無事就好。
所以,案子就被吃掉了! 郭哥說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他分析事情總是合情合理,我向來對他的推論口服心服。
那麼,我不必躲躲藏藏了? 我想聽聽郭哥的結論;
他卻給我一個建議: 該去那就去那,立刻從他眼前消失。
那麼，錢呢? 他滙入我帳戶的那筆錢,我是否要歸還? 
說真的,我混了這些年還是第一次拿到了那麼大筆錢; 
我不敢說賺到了那麼大筆錢,因為事情並非預期的結果。
留著吧! 郭哥還故意似的加了一句: 以後再算! 
他說那是我用命賺來的錢,理當歸我; 算我幸運吧!
我雖然沒有百分之百完成任務,但是達到效果了! 
郭哥叫我放心的拿去花吧! 他會料理善後的事情。
我走了! 我起身告辭,心裡有一股迫不及待的衝動;
我向郭哥道別的語句簡潔有力!那是一種篤定的聲音。 
郭哥問我去那? 他雙眼炯炯有神的注視著我;
我真怕他看穿我的心思,立即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要回鄉! 可能待一陣子,回來再和郭哥聯絡。
我沒有告訴郭哥,也沒有人知道: 我要帶阿蘭回鄉!
我在開往礁溪的末班車上回想我與阿蘭的相遇與重逢,
這不是第一次回想了! 我不再多想,我直截了當的定義: 
我已經愛上阿蘭! 即使她是妓女,我也要用真心去愛她。
我有錢了! 我可以開個小服飾店或禮品店給她經營;
在我的家鄉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我們可以重新生活。
我一再練習如何說服阿蘭接受我的想法,
並且再三計劃怎樣安排明天以後的日子。
想著想著,蔡健雅那首歌又廻盪腦際: 
愛沿著拋物線,離幸福總是降落得差一點; 
... ... 。
附記:
     其實,明天如何? 
     我們還不知道! 
     我們的生命是甚麼呢? 
     我們原來是一片雲霧,
     出現少時就不見了!
          (雅各書4:14)
就在我完稿的前兩天,公司群組傳來一個噩耗: 
我們的員工Ashney於三更半夜心臟病突發過世! 
她年僅二十五歲,留下兩個孩子; 女兒六歲,兒子一歲。
Ashney曾經是我的得力助手,她的死訊令我特別感傷; 
請容許我加了這段心情沉重的附記，謹此哀悼與紀念。
再者,流浪狗沒事了! 
應該是慢性鼻竇炎引起的中耳炎; 
既然是老毛病就不是感染新冠病毒,
且待Lockdown結束之後求醫就診即可。
謝謝大家的關注,尤其是謝謝俯視你的安慰與勉勵; 
也謝謝夏日海灘的寂寞,令我更加用心寫作。
還有傾聽幸福一句衣櫃兄的稱呼,使我有被愛的幸福; 
我也愛情色無忌,但願人長久、情常在,無悔無憾。 
                 流浪狗 21 April於開普敦
评分完成：已经给 衣櫃裡的流浪狗 加上 500 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