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有明天（一）

如果還有明天（一）


1.邂逅 
  
     我是天空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毋須歡欣,
       在轉瞬間消滅了踪影!
      ... ... 。

          （偶然/徐志摩）    

阿蘭,就叫阿蘭; 她不耐煩的說了名字就閉口不言,
她似乎也吝惜於給我一個笑容。怪我這不速之客吧! 
媽媽桑把阿蘭從睡夢中叫起來,任誰也不會有好臉色; 
何況我一個人,頂多是夜渡資罷了! 沒有大筆消費。
拍謝! 我以為妳們是二十四小時營業,不是嗎? 
我試圖化解她那冷若冰霜的臉孔,故意掺雜台語; 
這種地方的客人多半是講台語,聽起來比較親切。

阿蘭的嘴唇快速的閉合了幾下,好像說了話?
當時我認為她會開口說話簡直是一個奇蹟! 
我想確定她剛才是不是在說話,我問她說甚麽?
她猛然的大聲說她們又不是Seven Eleven! 
我萬萬沒想到她的嘴裡會迸出英文,我哈哈大笑! 
笑容會傳染人,阿蘭也笑了! 我喜歡她的笑容; 
笑容還會帶來溫暖,我感到房間的溫度升高許多。
正想逗弄她再說幾句話,她卻告訴我浴缸水滿了! 
我才發覺浴室霧濛濛一片,趕緊跟她進去泡溫泉浴; 
... ... 。

阿蘭年紀大不了二十出頭,卻風塵味十足;
她神態自若的臉色,頗有歡場女人的風格。
憑良心說,這可能是我先入為主的看法吧?
換個場合的話,她不過是看起來十分世故;
猜想她應該是一個很早就出社會的女孩,
比同年齡的人累積了較豐富的人生經驗。
她的外貌平凡,走在路上不會有回頭率的那種姿色;
我並非認為她長相不好看,而是覺得她長得不漂亮。

唉,想多了! 王爺說我感情太豐富,不適合出來混;
我老是把單純的事情弄得複雜,一點也不像道上兄弟。
道上兄弟有血有肉,敢愛敢恨! 我真想告訴王爺:
我們又不是冷血動物,何必刻意扮演凶神惡煞?
不是個個都像他生了一張鱷魚臉,令人不寒而慄;
我不過是喜歡思考,學習郭哥對事務的洞察力。

阿蘭,我直截了當的定義吧! 她就是鄉下酒家、
老人茶室之類的貨色,缺乏高貴優雅的氣質與舉止; 
要不然,剛才怎麼會披了一件睡袍就出來見客?
浴缸注水的時候,還翹著二郎腿儘自顧著抽煙。
我天天在酒廊出出入入,女神級的小姐比比皆是; 
有不少是大專以上的教育程度,豈是阿蘭能比擬? 
人家一晚抵她好幾攤,光是坐枱費就超過她的夜渡資。

但是,說句公道話: 阿蘭有一副很好的身材;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阿蘭也是樣樣不差。 
她陪我洗澡的時候,我已經將她打量了一遍;
誰說一分錢一分貨? 她的双乳豐滿、小腹平坦,
屁股圓潤、双腿勻稱,不是極品也是無可挑剔。
我想起一句話: 有比較，才有傷害;
... ... 。

我與阿蘭泡完溫泉浴出來,彼此就熟稔了! 
她臉上的冰霜早已融化,化開了春意盎然的容顏; 
她的胴體猶如春暖花開,開放著嫵媚動人的姿態。
她的酥胸聳立如双峯,我双手忙不迭的使勁攀登;
陡然之間,我跌入了無止無盡的慾望深淵!
意亂情迷的漫遊在隨心所欲的想像空間。

我想像自己是一個縱情山水的富家公子,
無意之中信走入了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 
好似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幽谷之中風光明媚,潺潺流水、溝壑縱橫,
美妙絕倫的境地引人入勝! 令人流連忘返。
我又想像自己是一個微服出巡的盛世皇帝,
正在臨幸一個風味獨特絕佳的鄉下民女;
一旦龍顏大悦就封她為妃,賜她榮華富貴。

我更想像自己是一位天賦異稟的武林高手,
在江湖中遇上了一位恃才傲物的女劍客挑戰;
她的招式層出不窮、出奇不意,招招欲置人於死地。
我不得不施展十八般武藝,畢生所學全都派上用場;
我一下低、一下高,一下慢、一下快,一下輕、一下重,
忽左忽右、忽虛忽實,打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嬌喘不息。

她以柔克剛、見招拆招! 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應付;
不到半炷香時間已經香汗淋漓! 可我並未憐香惜玉。
鏖戰了數百回合,她終究是招架不住我堅硬的攻勢;
她流露乞憐求饒的神情,我反而乘勝進擊、緊逼不已!
我使出絕招: 一柱朝天香、童子拜觀音! 直逼她下路。

她突然雙腿騰空,双臂死命的抱住我! 想同歸於盡? 
此時我已招式告老,後續無力; 就遂了她的心願吧! 
我咬緊牙關告訴自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激發最後一股精力,抱住奄奄一息的她一起死去!
... ... 。

阿蘭在牀上的表現出色,令我對她刮目相看!
她的逢迎與配合,滿足了男人的自大心理;
女人在牀上就該像妓女,全心全意取悦對方。
阿蘭令我對礁溪有了好印象: 價廉物美!
也許這就是温泉之鄉歷久不衰的最大因素。
礁溪溫泉從日據時代就聞名全台,遊客絡繹不絕;
飯店、旅社的招牌林立,家家都是春色無邊!
陪酒、陪浴、陪宿,在在是尋芳客的溫柔之鄉。

我並不是專程而來,祇是找個地方投宿罷了!  
明天還得去看那人的作息,這是最佳的落脚處; 
礁溪每天都是人來人往,條子想查也無從查起。
郭哥這次並未面面俱到,全是我自己一手策劃; 
我選擇了這個中途站,真是明智之舉! 而且一舉兩得。
無意間來到這種地方,沒想到會遇到阿蘭這樣的女人; 
以前認為這種地方的女人低俗不堪,她顛覆了我的成見。
由於阿蘭,我放鬆了緊張的心情; 難怪那些跑路的大哥,
他們躲躲藏藏的時候也不嫌累贅的帶個女人在身邊。 

阿蘭這樣的女人最適合當大哥的女人,
身在風塵的人能夠瞭解人在江湖的無奈; 
雖然能夠瞭解並不一定代表能夠接受,
但是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最容易引起共鳴。
我不是大哥,充其量是一個道上兄弟罷了!
講難聽一點,其實就是一個小混混罷了!
裝扮逞凶鬥狠的臉孔,為的是做什麼就該像什麼;
沒有別人在場的時候,才會拆穿自己偽裝的外表。

跟王爺混了幾年也沒搞出什麼名堂,
我已經三年沒回鄉就是沒臉見爹娘!
都說面子能值幾個錢? 偏偏大家都死愛面子;
為了掙個面子可以大打出手,甚至拼個你死我活。
我接下這件事,也是想掙個面子的成分居多; 
錢來得快、去得快,我要的是人家對我刮目相看!
阿蘭就是令我對她刮目相看,使我對她重新評價。

我的手臂有些發麻,卻不忍推開睡在我臂彎的女人;
阿蘭小鳥依人的模樣,我忽然對她產生了某種想法。
唉,又想多了! 萍水相逢,天亮以後就各自漂流了! 
我不再多想明天的事,摟著阿蘭閉上了眼睛;
... ... 。


2.重逢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錯誤/鄭愁予）

阿豪,就叫阿豪; 我故意學她上次的口吻回答;
阿蘭笑出聲來! 她一定記起了初次見面的情景。
不知阿蘭是否也記得那個夜晚的溫存與激情? 
當她問媽媽桑是誰指名找她,我就搶著回答; 
我很高興彼此之間有了默契,即使僅僅是一點點。

這麼快就見面了! 阿蘭的語氣除了訝異,還有歡欣; 
我也難掩重逢的喜悦,開懷大笑的說我想她了唄!
這不是真心話,我這趟來是要辦完那件事。
郭哥已經把錢匯到我的帳戶,還叫我儘快處理;
王爺也已經把東西交給我,還囑咐我儘快送回。

我入夜就踏入礁溪,到旅館安頓妥當才來找阿蘭;
阿蘭聽我說要帶她去MTV.果然感到非常意外!
那有客人來這種地方不是為了找女人上牀? 
與其說我沒有那種念頭,不如說我沒有那份心思。
我連阿蘭的夜渡資都付給媽媽桑,然後帶阿蘭出場;
阿蘭興高采烈的挽著我的手臂,像一對情侶走在街上。
若有路人向我們注目,我就會懷疑對方可能認識阿蘭;
台灣話說: 可以娶婊為妻,不可娶妻為婊!
誰願意讓人家知道自己的女友是個妓女?
我一邊低著頭走路,一邊加快脚步! ... ... 。

MTV是坐在包廂看影片,當時流行的娛樂;
當然,店家沒規定客人一定要端坐著看電影。
阿蘭挑選的是一部外國電影,我並未注意內容;  
她也不是很認真,看了沒一會就把頭枕在我懷裡。
阿蘭的髮香刺激我的嗅覺,引起了我的心神盪漾;
她挑撥我那蠢蠢欲動的念頭,及至一發不可收拾。
她放肆地扯開我的掩飾,肆無忌憚的將我吞噬!
她用那咄咄逼人的唇舌大膽挑釁男性的尊嚴,
而我無力抗拒的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
我拋開了顧慮,縱容阿蘭任性的征服我的生命。

阿蘭用她的嘴唇呼出了我的慾念,
又用她的口舌訴說她對我的渴慕; 
我的生命隨著她的熱情沸騰起來!
再也按捺不住那瞬間爆發的激情。
我向阿蘭宣洩了充滿愛戀的情意,
她也毫不保留的接受了我的傾吐; 
她珍惜的咀嚼點點滴滴的溫馨,
用心的品嚐那濃情蜜意的滋味。

性愛有一種魔力,它會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們離開MTV的時候,我主動牽著阿蘭的手。
我牽著阿蘭的手沿著來時的路走回阿蘭的家,
那不是家! 她說那是謀生的地方,她沒有家。
青樓女子,那個沒有動人心弦的故事? 
阿蘭不說她的故事,我也不想知道她的過去; 
誰在乎別人的故事? 今夜一別就不會再見了!
我是個過客,明天之後就不知身在何處。

想到明天的行動,我不禁抬頭望天;
繁星點點,鄉下的夜空分外美麗!
正在讚歎,快看! 好像有流星劃過?
阿蘭未及許願,似乎顯得有一些遺憾。
同樣的路途,回程總是比去時來得快速;
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
看到阿蘭依依不捨的樣子,我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儘管我想了半天,結果是對她說了一句再見而已。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旅館的走道,我立即轉身離去;
我對自己說: 一個婊子,逢場作戲! 何足動情? 
趕快回去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辦好明天的事情。

我回到房間,第一時間就把藏匿的東西拿出來; 
坐在梳妝台前,再一次檢查一遍那把黑星手槍。
王爺借我這把黑星手槍又稱五四式手槍,
1954年中國開始生產的一種軍用手槍;
由於槍柄上有一顆黑色的五角星形圖案,
香港、台灣和日本等地又稱為黑星手槍。
黑星手槍易於攜帶,又適合固鎖待發的狀態;
我放在褲子口袋,一拿出來就可以迅速射擊。

我握著黑星,不經意的抬起頭來對著鏡子;
曾幾何時鏡中的人已經不是當初的臉龐?
獨自靜下來的時候,才會看見自己的面目。
如果能夠重來,我還會選擇同樣的路嗎?
我對著鏡子笑了! 我怎麼又想多了?
道上兄弟,那個沒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阿蘭不說她的故事,我也不回想過去;
我把東西放回原處,等待明天吧! 
... ... 。
评分完成：已经给 衣櫃裡的流浪狗 加上 500 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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