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忽近又忽远(姐姐不让我失恋)】(16) 作者:秋事已过

送交者: Cslo [☆★★★声望勋衔15★★★☆] 于 2025-11-30 8:22 已读3878次 3赞 大字阅读 繁体
【与你忽近又忽远(姐姐不让我失恋)】(16)

作者:秋事已过
2025年11月30日发表于pi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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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公交车到站,下车后我们没说一句话,两个人默默的走在一起,一起回家。

上到六楼,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壁上。

我抬手拉住身上黑色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一半,指尖触到温热的内衬,没说话,只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她。

“你先穿着吧,脏了再给我。”她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和。

我拉着拉链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她站在离我半步远的地方,一只手提着我从工地脱下来的脏外套,布料上沾着水泥灰和汗渍,沉甸甸地坠着;另一只手握着那个粉色保温盒,盒身的碎花图案被蹭得有些模糊。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被她稳稳提在手里,没有一丝嫌弃。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出神。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补了一句:“这件脏的也先放我这里,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我依旧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的拉链头。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在我的工装裤上——膝盖处磨破了个小口,裤脚沾着厚厚的灰尘,还蹭了点不知名的污渍。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还有……”

“不用了。”我连忙打断她,声音有点急,生怕她再说要帮我洗裤子。

说完,我没再看她,转身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拧开了门。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抬腿迈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门。

没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

我往沙发上一坐,后背陷进粗糙的布料里。

照这么下去,是不是真的有一天,我会和她重归于好?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晚风,掀得心里泛起细密的涟漪。我盯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心里忍不住追问。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还要等多久?

就在这时,我忽然惊觉——刚才那一瞬间,我心里是不是在期待?是不是在悄悄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的扶手。

现在的我,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明白。

闭眼沉思,脑海里反复闪过她的样子:楼道里静静等待的身影、递保温盒时带着期待的眼神、说“脏了再给我”时温和的语气,还有公交上近距离相贴时,她睫毛轻颤的模样。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拼凑在一起,搅得我心神不宁。

难道……我是真的希望,她还能离我再近一点吗?

这个疑问像一缕若有若无的细线,缠在心上,带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我既怕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又怕自己其实并没那么渴望;既想推开这份过于灼热的关心,又忍不住贪恋这久违的暖意。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究没理清头绪。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却又在似乎在某个角落,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许。

我还没理清心里的乱麻,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拿起一看,是她发来的微信,备注

名“晚”的对话框跳在最前面,消息很简

单:“晚上想吃什么?”

犹豫了几秒,我敲下几个字:“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发送之后,随手把手机扔回沙发,不想再被这些纠结的情绪缠绕。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还是她。点开一看,她只回了一句:“少吃一点吧,对身体好。”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终究没再回复,起身拿起换洗衣物,走进了卫生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白天的疲惫和心里的烦躁被冲淡了些,可那些关于“期待”和“距离”的疑问,还是像藤蔓一样缠在心头。

冲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刚走到客厅,就瞥见沙发上的手机亮着,又有新消息进来。

点开一看,是她发来的:“开一下门。”

我没多想,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拧开了门。

她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粉色的保温盒站在门口,和早上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此刻盒身透着温热的触感,显然是刚做好的。昏黄的楼道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格外柔和。

她把盒子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我坐回沙发,把盒子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刚准备打开,眼角余光瞥见她还站在门口——身影被楼道的灯光拉得浅浅的,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我握着保温盒的手上,像怕惊扰什么似的。

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耳朵悄悄发烫。她就这么站在门口,倒显得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挠了挠脸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进来吧。”

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脚步放得极轻,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走进屋,反手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屋里的光线比楼道暗些,她没主动坐,就站在客厅中央,目光避开了我的眼睛,落在茶几的边角上,两手放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交叉摩挲着。

这反倒让我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拘谨。我低下头,解开保温盒的卡扣。盒盖一打开,热气混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白米饭软糯,清炒时蔬带着清甜,油焖虾的外壳泛着红亮的光泽,还有一小份酱牛肉,纹理清晰得能看见肉汁。

饿了一天,胃里的空虚瞬间被香气勾了出来。我拿起筷子,没多想就往嘴里扒饭,虾的鲜、牛肉的香,裹着米饭咽下去,浑身都透着一股踏实的暖意。

她慢慢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隔着一拳多的距离,没有看我,只是侧对着我,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打扰。

我吃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急,嘴角可能沾了酱汁。抬手擦了擦,余光瞥见她刚好转过头,眼神轻轻扫过我的嘴角,又飞快地移开,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十几分钟后,保温盒里的饭菜被我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饭都没剩下。我靠在沙发背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想掏根烟顺顺气,指尖却摸了个空。

兜里空空如也。我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过烟了。想起和姐姐的约定,心里莫名窜起一丝愧疚,手指攥了攥衣角,把掏烟的动作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怕吓着我似的:“好吃吗?”

我点点头,脸颊又开始发烫,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空保温盒小声说:“嗯,挺好吃的。”

她笑了,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声音软乎乎的:“好吃就行,以后想吃了……就跟我说。”

“哦。”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不知道该接什么。

她没再多说,起身拿起空保温盒,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润气息。

我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看门口,心里那团纠结的乱麻,好像被这顿饭的暖意熨帖得平整了些——可一想到“以后想吃就跟我说”,又忍不住慌了神:我这是,真的要开始接受她了吗?

又或者……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呢?

那段日子就像老楼道里慢慢爬升的阳光,不刺眼,却一点点焐热了原本生冷的距离。

大概是半个月的光景,她像摸透了钟摆的规律似的,摸清了我所有的作息。每天清晨我推开门,总能看见她站在楼道口,手里攥着温热的早饭,有时是豆浆油条,有时是裹着肉松的饭团——都是我无意中提过一句“吃着顶饱”的东西。她知道我穿多大码的外套,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知道我的一些小习惯。

我上班的路线不固定,有时去城郊的工地,有时要坐一个小时公交去市区做兼职,她从不多问,只是默默跟着我出门。

走到公交站,她会看着我上车,直到车开走才转身回去;若是去近的工地,她就陪我走一段,到工地门口停下,目送我走进扬尘里,才缓缓离开。

我跟她说过几次“不用特意等我”,尤其遇到阴雨天,早上出门时我把早饭接过来,催她回屋,她总是点头答应。可等我傍晚收工,不管雨下得多大,总能在约定的地方看见她的身影,手里撑着一把大伞,衣角被打湿了也不在意。

我们很少说话,大多时候是并肩走着,脚步声与楼道的回声交织在一起。她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也不刻意拉近关系,只是用这种沉默却坚定的方式,把我的生活一点点纳入她的关照里。

有时候天气实在不好,她就会劝我不要出门,在家休息。而我总是以不好失信为理由,她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借口骗骗她这样不懂兼职的人还行。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什么失不失信的,大多是有上顿没下顿、今天有活明天未必有的零工,这地方说不定干一次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半个月里,我没缺席过一天,真的是爱工作吗?显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除了“上班”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该怎么和她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该怎么面对她那些小心翼翼的关心。这种相处的局促,只能靠着一天天重复的奔波来掩饰,慢慢耗着,走一步看一步。

我也依旧嘴硬,很少主动跟她搭话,可心里却总绕着一团模糊的雾——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确定这份越来越密的关照,是不是真的能把十二年的空缺慢慢填满。

那些曾经刻意保持的距离,明明在被她递来的早饭、等候的身影、记挂的细节一点点磨平,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我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纳她吗?我们之间,真的会顺着这份沉默的陪伴,一点点靠近到再也分不开吗?这些答案,像被雨打湿的纸,模糊得让我不敢去轻易揭开。

日子过得很单调,除了她的陪伴,就只剩工作。偶尔得空,会和王阳、钟晴聊几句。他们说学校里的事,我跟他们提提外面打工的情况。

他们常问我过得怎么样、累不累,我都随便应付过去。好几次,他们约我出去聚聚,我都以工作太忙婉拒了。

这份混混日子的工作本就没个准头,哪怕我这段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密切关注兼职信息,还是难免遇到没活干的时候。

头天晚上,我特意跟她说:“明天我休息,不用准备早饭了,想睡个懒觉。”

她没多问,只轻轻应了声:“好,那你好好休息,别睡太晚,记得起来吃点东西。”

第二天早上,我闷在舒服的被子里做着清梦,突然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刚醒时脑子还懵着,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敲门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我心里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不是跟她说了今天休息要睡懒觉吗?怎么还来?

我连裤子都没穿,只套了条短裤,气冲冲地跑到门口,已经准备好了摆脸色。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王阳,正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怎么是你?”我愣住了,脱口而出。

王阳挑眉笑了笑,一脸理所当然:“怎么不能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哦对,钟晴本来也想来,可惜她今天没空,就只剩我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还是没缓过神,“你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王阳说着,根本没等我回应,直接侧身挤了进来。

“哟,陈总现在架子可真大,约了你好几次都不出去,还得我亲自跑一趟。没辙啊,谁叫我总是这么古道热肠、关心兄弟的人呢?”

我看着他穿着鞋就踩进屋里,地板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眼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以前她还没来的时候,王阳来我这儿从来都是直接进门,我这出租屋也从来没这么干净过——地板被擦得发亮,连茶几边角都没有灰尘。

我张了张嘴,想提醒他换拖鞋,可看着那串已经印在地上的脚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等他走了再收拾吧。

王阳毫不在意,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吸了一口才抬眼扫向茶几——上面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株水仙花,叶片鲜绿,花骨朵裹着嫩白的苞衣。

那是她放这儿的,前些天收拾屋子时,她捧着花盆进来,轻声说:“家里摆点绿植好,空气清新,看着心情也舒坦。”

“烟灰缸呢?”王阳弹了弹烟灰,随口问道。

我扶了扶额头,转身给他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凑合用吧,抖这儿就行。”

他撇撇嘴,也没多说,一边抽着烟一边跟我吹水,絮絮叨叨说学校里的趣事:高数老师的口音有多搞笑,社团活动搞砸了有多丢人,还有他和李雅拌嘴的琐事。我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出来坐在他旁边陪他聊,问了问他专业课的情况,又随口问起他和李雅相处得怎么样,还有钟晴最近的状态。

“钟晴啊,还能怎么样?”王阳吸了口烟,斜睨了我一眼,“还是老样子,心里惦记着你呢。也就你这么铁石心肠,一直不给人家机会,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憋着呗。”

“别乱说。”我皱了皱眉,低声骂了他一句。

可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一下——钟晴真的还惦记着我吗?当初是我明确拒绝了她,她现在还……想到这儿,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过意不去。

王阳没理会我的反驳,咂了咂嘴,摸了摸肚子:“哎,有啥吃的没?跑这么远过来,饿死我了。”

“没了。” 我摇摇头。

他一脸震惊地坐直了身子,瞪着我:“不是吧你?以前我来的时候,你就算再穷、混得再差,好歹还能给我泡碗泡面,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

“我看你现在混得也不差啊,”王阳上下打量我一番,一脸疑惑,“看着也不像穷到连吃的都买不起的样子,你不是说这些天一直在上班吗?怎么家里连点‘战略物资’都没准备?”

我叹了口气。以前我这儿啥都缺,就不缺吃的——泡面、饼干、咸菜,都是些便宜货,但我从来不讲究,王阳这货更不挑,每次来都把我的存货哐哐一顿炫,好在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

可自从她来了之后,我这儿就再也没囤过这些了。每天吃的都是她做好的饭菜,温热合口,连去外面吃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这些话我没法跟王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送走,我便岔开话题:“你不会真是专门跑来跟我吹水的吧?”

王阳瞪了我一眼,往沙发上一靠,揉了揉肚子:“怎么不行?再说了,我都快饿死了,你这儿又没吃的,不如咱们出去吃?还是老地方。”

我想了想,也行,出去就出去吧。说着就让他先等我,我去洗个脸。

我洗完脸收拾好,就准备和王阳一起出门,只是没想到门刚一推开,楼道里的灯光涌进来时,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她后背贴着斑驳的墙皮,鬓角碎发被楼道里的微风拂得轻轻晃动,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眼神清亮。许是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开门,她眉峰微微一挑,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屋里的王阳,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王阳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没抽完的烟,看见门外的人,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僵住,叼着烟的动作都停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猝不及防的疑惑,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她,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我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尴尬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压根没料到她这个时候会在这儿,更没想好该怎么跟王阳解释她的存在。

没等我缓过神,王阳已经把烟掐灭在纸杯里,几步凑到我身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语气里多了点看热闹的惊奇,直接冲她问道:“美女你谁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更慌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想说点什么圆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倒是她先稳住了神色,声音温温柔柔的,清晰地回应道:“我也住这里,是陈晨的邻居。”

王阳一听,眼睛立刻亮了,来了十足的兴趣,他看了看她,又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小子藏得挺深”,然后语气立刻变得客气起来:“哦?邻居啊!以前我来这儿好几回了,咋从来没见过你呢?”

“我是新搬过来的。”她轻声解释着,目光转向王阳,带着点询问的意味,“你和陈晨很熟吗?”

王阳立刻拍了拍胸脯,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勒得喘不过气,语气里满是炫耀:“熟的不能再熟了!我们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铁得很!”

她听王阳这么一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子,那点显而易见的欣喜,顺着楼道的灯光漫过来,连空气都仿佛暖了几分。

她眼里的光还没散,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听王阳说完,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恍然大悟的轻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总是一个人呢。”

说这话时,她垂了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没再多问,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

王阳一听,立刻摆了摆手,嗓门都提高了些:“什么一个人啊?他在学校的时候可受欢迎了,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她没接话,只是抿着唇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像浸了温水,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目光悄悄从我脸上扫过,又飞快移开,没再多说一个字。

我脸一热,胳膊肘狠狠顶了王阳一下,压低声音咬牙道:“你不是要出去吗?还墨迹什么?”

王阳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依旧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看向她,语气热络得很:“哎呦,不急不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这话一出,我心里猛地一动。

是啊,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问过她的名字。其实我早就想知道,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怕显得太刻意,更怕打破现在这层微妙的平衡,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王阳这一问,倒像是替我解开了一个藏了许久的结,让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悄悄看向她。

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浅浅笑开,指尖轻轻拢了拢身前的衣角,语气温和又自然:“你和陈晨一样大,就叫我阿姨吧。”

王阳立刻摆了摆手,一脸不赞同,嗓门亮堂得很:“哎呦,那哪能呢?你看着这么年轻,怎么能叫阿姨呢?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这话一出,她瞬间被逗得笑出了声,眼角弯成浅浅的月牙,抬手轻轻掩了掩唇角,鬓角的碎发随着笑意轻轻晃动——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舒展,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倒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连楼道里的空气都仿佛跟着暖了几分。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指尖还轻轻搭在嘴角,抬眼看向王阳,又悄悄扫了我一眼,像是在斟酌什么,沉默了两秒才柔声开口,声音软乎乎的却很清晰:“既然不想叫阿姨,那往后就叫我‘晚姐’吧,晚霞的晚。”

我心里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晚姐”?

这个“晚”字,和我给她的微信备注一模一样。

是她的名字里本来就有“晚”,还是这只是个和微信名一样的化名、虚名?我盯着她柔和的侧脸,脑子里乱糟糟的,疑惑像一团轻轻的雾缠了上来。相处这么久,我竟从来没深究过这个字的意思,现在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反倒越想越糊涂。

王阳立刻眉开眼笑地应道:“好嘞,晚姐!这称呼多亲切,比叫阿姨强多了!”

王阳眉开眼笑地应着,手一伸就朝她递了过去,一副要握手的样子:“晚姐,以后多多关照啊!”

我眼皮一抽,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语气里带着点没由来的烦躁:“你烦不烦?”

王阳手一缩,揉着被拍红的手背,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讪讪道:“哎呦,我这不是客气客气嘛,是我有点太唐突了。” 顿了顿,他又转向她,语气热络依旧:“晚姐,你就住隔壁是吧?我改天专程来拜访你一趟!”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声音沉了下来。

王阳被我吼得愣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眼神里满是疑惑,显然不懂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看着他伸手要和她握手,看着他对她那么热络,心里就莫名窜起一股烦躁,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贸然触碰了似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下意识地看向她,却发现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眼神悄悄落在我身上,见我看过去,又飞快移开,落在楼道的墙皮上,耳根似乎还泛着点浅红。

空气里的局促又浓了几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只好转向她,声音放软了些:“你……有事吗?”

她摇摇头,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王阳,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门口:“先进来吧。”

她没推辞,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进屋里,反手轻轻带上了门。王阳也跟着挤了进来,还不忘回头冲她笑了笑。

我指了指沙发:“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我转身从饮水机旁拿起两个纸杯,倒了两杯矿泉水,指尖捏着杯壁转身时,刚好看见他俩都坐在沙发上。

这沙发本就不大,平躺只够一个人,坐满了也顶多挤下四个,此刻两人并排坐着,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刚好留着一拳多的空隙。可王阳那家伙,屁股根本坐不住,我眼睁睁看着他身子一扭一扭的,正偷偷往她那边挪,沙发垫都被他蹭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瞬间就绷不住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窜了上来。几步走过去,“咚”地一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等王阳反应过来,伸手就揪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他往旁边提溜了半尺远。

他“哎呦”一声,整个人歪在沙发扶手上,我没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俩中间。

像在涨潮的岸边筑起一道临时的堤坝,死死守住了心里那片不愿被轻易触碰的边界。

王阳那家伙管不住嘴,刚坐稳就又开了腔,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她也不敷衍,他问什么都柔声回应,语气里藏着藏不住的好奇,大多是绕着我以前的事:“他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爱闷着不说话?”“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啊?”“和同学相处得都还好吗?”

王阳越聊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飞起来了,把我以前的那些糗事、趣事一股脑全抖落了出来——上课偷偷睡觉被老师揪起来罚站,运动会跑三千米摔了个狗吃屎,甚至连我高中时偷偷给女生递情书被拒的事都没放过。我听得脸发烫,想打断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他却假装没看见,照样说得眉飞色舞。

聊着聊着,她忽然话锋一转,目光轻轻落在我身上,声音软乎乎地问:“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等王阳开口,伸手就往他大腿上狠狠揪了一把。

“哎呦!”王阳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叫出了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我飞快地冲他使了个眼色,眼神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王阳愣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语气瞬间变得含糊:“哦……那个啊,这我也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讲过,我不清楚。”

她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似是而非,看不出太多情绪。她的目光从王阳脸上移开,落在茶几上的水仙花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没再追问,也没再多说什么,空气里忽然多了一丝淡淡的沉默。

王阳识趣地闭了嘴,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试图打破这尴尬。我坐在中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身侧,像一层薄薄的雾,不远不近地裹着我,心里莫名发紧。

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又立马晃了晃头——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谈恋爱的事,她也管不着吧?就算她是……

后面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终究没能说出口。

可转念一想,我刚才又为什么要阻止王阳呢?我盯着自己的指尖,反复琢磨,却怎么也想不通。刚才那一下揪上去的动作,快得像一种本能,没有半点犹豫。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摸不透那份下意识的躲闪,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去了。”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再挽留。

我拉着还想闲聊的王阳,转身出了门。
刚下楼,王阳就甩开我的手,凑上来追着我问,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戏谑:“行呀晨哥!我算是明白了,以前有苏老师在,你对钟晴视而不见就算了,现在苏老师都走了多久了,你还这么‘冰清玉洁’,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专情好男人呢!”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挤眉弄眼:“闹了半天,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家里藏着这么一位大美女,难怪你对钟晴没心思了——换我我也一样,野花哪有家花香啊!”

说着,他又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哎你别说,她和苏老师还真有点像,都是那种气质型美女,看着就舒服。”

没等我接话,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用两个大拇指在我面前来回比划着,眼神暧昧:“快说快说,晨哥,你和她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深入交流啊?”

我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抬手就推了他一把:“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王阳被我骂得一愣,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无辜:“咋了晨哥?吃火药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胸口憋着一股气,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你以后……别去找她,也别瞎打听。”

王阳挑眉,拍了拍胸脯,一脸“我懂”的表情:“放心吧晨哥!我这人最有分寸了,绝对不惦记大嫂!”

“你别瞎叫!”我扶着额头,又气又无奈,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她是我妈妈。”

“她是你妈?!”

王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楼道里几个路过的邻居都停下脚步,好奇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心里一紧,飞快扫了眼四周,又气又急地踹了他一脚:“你瞎嚷嚷什么?不能小点声吗?”

王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对着周围拱手,连说了好几个“抱歉抱歉”,等邻居们走远了,才压低声音,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我:“晨哥,你说真的?没跟我开玩笑?”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哎,是啊,还能有假?”

他眼睛瞪得溜圆,追问不休:“就是那个……你从小就失散了的亲妈?”

“对对对!”我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你还要问几遍?”

王阳愣在原地,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她现在怎么会在这儿?这些年去哪了?”

这话问得我也愣住了。

是啊,她怎么会在这儿?这些年她到底去哪了?

我心里也满是茫然,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

“那你就没问过她?”王阳追着问。

“没有。”我语气平淡,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不是没问过的念头,只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口。

王阳咂了咂嘴,连着说了好几个“这这这……”,又开始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见王阳还闷头琢磨,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行了,别琢磨了!你不是喊饿吗?今天我请客,带你吃顿好的。”

王阳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换了副嘴脸,眼睛都亮了:“哎?真的?那咱们吃啥呀?”

我心里盘算着,为了堵住他这张碎嘴,今天说不得也得出点血了。

我和他去了家海鲜馆,两个人敞开了吃,一顿下来花了三百多。临走时,王阳打着饱嗝,还特意打包了两份虾和贝类,说是要带给李雅尝尝。

送王阳回学校后,我转身往出租屋走。刚到楼下,就看见她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双手揣在口袋里,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像是等了一会儿了。

我走过去,她抬眼看来,声音温温柔柔的:“你朋友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目光落在我脸上,又轻轻移开,轻声问:“喝酒了?”

我嗯了一声,脸颊因为酒精还有点发烫。

没等我再说什么,她伸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点微凉的暖意:“走吧,上楼。”

我不知道是酒精上头有点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躲开。任由她扶着我,一步步往楼道里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回到出租屋,她先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挨着我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她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端着一壶冒着淡淡热气的茶进来,倒了一杯递到我面前。

“这是解酒的,你先喝一点。”

茶汤清亮,飘着点浅浅的草药香。我拿起杯子放在眼前晃了晃,没喝,转头看向她:“你以后,不要和我的朋友打听我的事了。”

她指尖轻轻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姿态安静,淡淡“嗯”了一声。

我盯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王阳和她聊的时候,我明明没阻止,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却偏偏要多提这一嘴,连我自己都摸不透这份突如其来的执拗。

沉默了几秒,我又补了一句,声音低了些:“也不要让他叫你姐。”

她又“嗯”了一声,轻得像风吹过窗帘。

“以后,你不准见他。”这句话冲口而出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

这次她没再应声,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抬眼迎上去,刚好撞进她的眼眸里。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泛红,眉峰轻轻挑着,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眼底盛着点细碎的暖意,像是有几分隐秘的高兴;可那暖意深处,又裹着一丝淡淡的疑惑,还掺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揉碎了的星光,复杂却真切。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喉结动了动,又追问了一句:“你听见了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听见了,我听见了。”

我不再说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茶汤入口微凉,却没半点解酒的清爽,反而像点燃了什么,胸口里一股火莫名涌了上来,烧得喉咙发紧,连带着刚才被酒精压下去的烦躁,也跟着翻涌起来。

“你……你……”

我连说了两个你字,后面的话却像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就这么顿在原地。

其实我心里早就憋着个问题,是王阳今天没问完的,也是我藏了好久的——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似的,沉甸甸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偏偏这时候,王阳在楼下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冒了出来,那些“金屋藏娇”“深入交流”的浑话在脑子里打转,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我想碰一碰她,想伸手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想离她再近一点。可身体像被钉在了沙发上,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却怎么也动不了。

胸口的火还在烧,心里又乱又慌,还有种说不出的燥热,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连呼吸都带着焦灼。我感觉自己难受得厉害,既想打破这沉默,又怕一开口就说错话,只能僵在那里,盯着杯子里的茶汤,任由那些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最后只能下了逐客令,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先回去吧。”

说完,我就不再看她,猛地把头扭到另一边,盯着墙角的踢脚线,连呼吸都放轻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的声音,没有她起身的动静,没有她回应的声音,更没有她离开的脚步声。我心里正犯嘀咕,疑惑她怎么没反应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了上来。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只见她微微倾着身子,双手轻轻捧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裹在她的掌心,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她的眼神依旧复杂,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笃定的柔软,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我耳边:“妈妈想多陪陪你。”

她的掌心温热,裹着我的手,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妈妈想多陪陪你”这几个字落在耳边,胸腔里那团烧得我坐立难安的火,竟“唰”地一下就灭了,刚才的燥热、憋闷全散了,身体也跟着松快下来。

我不知道是刚才那口解酒茶终于起了效,还是这话里的暖意熨帖了心口,只觉得鼻尖一酸,眼角竟有些湿润。我下意识想扭过头,趁她不注意抹一把脸,可又怕这动作太明显,被她看出破绽,只能硬生生忍住。

就这么维持着被她牵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连呼吸都变得轻缓。刚才那些杂乱的烦躁、无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取代,只剩下掌心传来的、让人舍不得挣脱的温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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