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11-16)作者:长平
2025/11/23 发布于 sis001
字数:26796 第十一章 玉梨站在笃行楼前的台阶下,十一月的阳光像一捧被天使揉碎的糖霜,轻轻洒在她身上,洒得她整个人都泛着近乎透明的、奶白的柔光。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领口软软地堆在脖颈,像一圈被体温焐热的云。羊绒衫下摆塞进浅蓝牛仔裤,裤腰松松地系着,露出一点点腰窝,那里曾有旧疤,如今只剩淡粉色的、像被樱花吻过的痕迹。她的腿在牛仔裤里安静而修长,小腿肚微微隆起,像两朵被晨露浸湿的小云朵,轻轻一踩,就能陷进去最软的甜。 风把她的长发吹得乱了,几缕黏在唇角,像糖丝缠着棉花糖。她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耳垂泛起一点近乎透明的粉,像一颗被偷偷咬过的草莓,甜得让人想再咬一口。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湿湿的,像被雨水打过的蝶翅,轻轻一眨,就有水珠要滚下来。唇珠被她自己咬得发红,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咬破了会流出蜜一样的汁。脸颊有一点婴儿肥,却又因为这些天的苦修而透出一种脆弱的尖,那尖不是刀刃,是被风吹得快要碎掉的瓷。 她整个人像一朵刚被雨水洗过的梨花,花瓣薄得透明,边缘却带着一点点抖抖的、要凋零的甜。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就亮得像一整块被体温融化的奶糖,甜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又怕一抱就碎。 可那甜里,又藏着裂纹。 藏着无数细小的、像被谁用指甲抠出来的裂纹。 她站在那里,像一朵被折下来却还带着露水的梨花,甜得让人心疼,碎得让人不敢碰。 风一吹,她就轻轻颤了一下。 颤得像随时会散成一地糖霜。 却又固执地,站在那里。 等一个,或许再也不会为她停留的人。 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阳光从东边移到西边,银杏叶像一场金色的雪,一片片砸在她肩头,砸在她睫毛上,砸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想,如果他出来,看见她这样,会不会认出她? 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笑着揉她的头发,说“梨梨,你怎么又不穿外套”? 她等啊等。 等到了黄昏。 等到了夕阳把整栋楼染成赤金色。 然后,她看见他了。 成心从楼门口走出来,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被阳光晒得微麦的小臂。他笑着,眼睛弯弯,像所有她记忆里最温柔的夏天。 他身边,有一个女孩。 她穿着浅粉色的毛呢大衣,围巾是成心围的,围得松松垮垮,却刚好露出锁骨那点被成心吻过的红。踮起脚尖,在成心唇角亲了一口,声音甜得像融化的糖: “今天辛苦啦,奖励你的。” 成心笑出声,低头吻她,吻得极深,极缠绵,手掌扣在她后腰,像扣住整个世界。 玉梨站在阴影中,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剑,从胸口到小腹,一寸寸剖开。 她看见成心吻她时,眼底那点温柔的光。 那是曾经只属于她的光。 如今,照在另一个女孩脸上。 她看见女孩环住成心的脖子,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老公,今晚想吃我做的意大利面吗?” 成心笑着点头,声音低哑得像情人的呢喃: “好啊,我老婆做的,我都爱吃。” 玉梨的心,在那一刻,碎得像玻璃渣。 碎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站在那里,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长得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她想冲上去,想喊他的名字,想问他为什么。 可她连一步都迈不开。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脏到,连站在他阳光三米外的地方,都是一种亵渎。 成心牵着女孩的手,走过她身边。 他没有看见她。 或者,看见了,也没认出。 风卷着银杏叶,卷过玉梨的脚尖。 她站在原地,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白梨树。 梨花落尽。 只剩一地碎雪。 和一颗,再也拼不回来的、心。 玉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S大回来的。 世界像被谁抽走了声音,银杏叶落在肩头,她感觉不到重量;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感觉不到凉。她的双腿像被装了别人的骨头,机械地迈步,迈过马路,迈上台阶,迈进那间逼仄的出租屋。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像给心脏上了最后一圈锁。 她跌坐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却感觉不到疼。 疼的只有胸口。 那里像被谁掏空了,又塞进一把碎玻璃,再浇上滚烫的铅水。每一呼吸,玻璃渣就割一次,铅水就烫一次,烫得她蜷成一团,像一朵被连根拔起、扔在盐水里的梨花,花瓣在盐里抽搐、卷缩、慢慢烂成一滩白。 成心的吻落在另一个女孩唇上那一幕,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锯她的骨头。 “他……有女朋友了……” 她喃喃,声音碎得像被踩烂的瓷片。 “他……不要我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往下掉,笑得像个终于疯掉的傻子。 “原来我……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她爬起来,膝盖在地板上拖出两道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泪。她打开抽屉,拿出那把水果刀,刀刃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像月光一样薄的光。 她把刀抵在手腕内侧最柔软的那寸皮肤上,那里血管青得像两朵被冻住的小花。 “这样……就不疼了……” 她对自己说,声音甜得发腻,像在哄一个犯错的孩子。 刀刃压下去,皮肤陷进去一点点,像雪地里被指尖按出的小窝。 可就在那一刻,她看见了母亲。 母亲站在乡下老屋的灶台前,围裙上沾着面粉,笑着对她说:“梨梨,妈给你煮糖水梨,吃完就不咳了。” 她又看见了父亲。 父亲坐在沙发上,背弯得像一张弓,却回头冲她笑:“爸的梨梨,是最漂亮的丫头,将来要跳舞给全世界看。” 刀从手里掉下来,“当啷”一声,砸在瓷砖上,像一记迟到的耳光。 玉梨掩面哭泣,哭得像个终于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要把灵魂从喉咙里吐出来。 哭到最后,她爬到床头柜前,打开那个暗格,拿出最后那包雪——还剩三分之一,在灯下泛着冷冷的、像碎冰一样的亮。 玉梨的舌尖刚卷住那点雪,世界便像被谁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甜味顺着裂缝灌进来,灌得她喉咙发烫,灌得她眼泪往下掉,灌得她整个人像被泡进一缸滚烫的蜜糖里,甜得发烂,甜得要碎掉。 先是耳鸣。 像无数只霰雪鸟在耳膜里同时振翅,羽毛扫过耳道,扫得她头皮发麻,扫得她浑身一颤。接着是心跳,咚、咚、咚,每一下都带着黏腻的回声,像有人把她的心脏挖出来,放在掌心反复揉捏,揉得血肉模糊,又揉得她想哭。 然后,世界开始融化。 镜子里的她忽然裂成两半,一半是哭到失形的周玉梨,一半是笑着扑进成心怀里的梨梨。裂缝里漏出夕阳色的光,把宿舍的墙壁染成永不落幕的黄昏。她看见成心站在她面前,赤裸,皮肤被光镀成暖金色,锁骨的阴影里藏着她无数次幻想过的温度。 “梨梨,”他声音低哑,像融化的蜜,“你瘦了。” 她哭着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贪婊地吸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薄荷与阳光混合的味道。她踮起脚尖,舌尖主动撬开他的唇齿,卷住他的舌头,像一朵饥渴太久的花终于喝到雨水,疯狂地吮吸、纠缠、吞咽他的气息。 “成心……我好想你……” 她声音软得像融化的糖,带着哭腔,却又甜得发浪。她跪下去,膝盖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捧住他那根早已昂扬的欲望,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子。 “让我尝尝你……” 她张开唇,一点点吞进去,吞得极深,喉咙被顶得发疼,却不肯退,泪水顺着下巴滴落,滴在他脚背上,像一串滚烫的珍珠。 现实里,她跪在冰冷的瓷砖上,手指插进自己腿根最敏感的那寸皮肤,指腹擦过肿胀的阴蒂,像擦过一粒被露水浸透的红宝石,擦得她浑身一颤,蜜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可她尝到的,是成心的味道,干净,带着薄荷的凉,像所有她偷偷幻想过的初恋。 她抬头看他,嘴角牵着晶亮的银丝,声音甜得发腻: “成心……你好硬……都是因为我吗?” 她爬起来,推倒他,自己跨坐上去,腿根的湿意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像一条不肯停歇的小溪。她扶住他那根粗硬得吓人的欲望,对准自己早已泥泞不堪的入口,慢慢坐下去。 太大了。 入口被撑得发白,嫩肉外翻,像一朵被强行掰开的花。她咬住下唇,疼得眼泪直流,却不肯停。 “进不去……”她哭着,声音里带着自责与焦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太紧了……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她抬起臀,又重重坐下去,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只吞进一点点,疼得她浑身发抖,却又在疼里生出一种诡异的快感。 现实里,她的手指插得更深,插得更狠,指腹擦过内壁的褶皱,像擦过一层层被反复撕裂又愈合的伤口,擦得她哭出声来。 她终于,彻底碎了。 碎得甘之如饴。 黑天鹅的翅膀,终究是魔鬼给的。 玉梨醒来时,天已黑透,像有人把一整块浸了墨的绸缎,蒙头盖脸罩下来。 她蜷在地板上,羊绒衫卷到胸口,腿间干涸的痕迹黏着皮肤,像一层被风干的耻辱。眩晕像潮水,一阵接一阵,把她往更深的黑里拖。她爬起来,膝盖砸在瓷砖上,疼,却疼得迟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 胃里空得像一口被掏空的井,井底却烧着火。她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到洗手台,扭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子,割在她耳膜上。冰凉的水灌进喉咙,凉得牙根发酸,却在胃里炸成一团火,火顺着血管一路烧到腿根最敏感的那寸皮肤,烧得她浑身一颤。 她低头,看见镜子里的人,眼睛红得像浸了血,唇色却灰败得像枯叶。 成心的吻落在另一个女孩唇上那一幕,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锯她的骨头。 “他不要我了……” 她喃喃,声音碎得像被踩烂的瓷片。 “他……真的不要我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往下掉,笑得像个终于疯掉的傻子。 她不想思考了。 不想再疼了。 不想再干净了。 她只想逃。 逃进那点雪里,逃进成心的怀抱,哪怕那怀抱是假的,是用谎言和药物织出来的。 她迫切地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屏幕亮起时,照出她眼底那点近乎疯狂的亮。 她拨号。 电话通了,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得像从地狱深处滚出来的声音: “醒了?” 玉梨的眼泪滚下来,却笑了。 “我要……”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我要……” 熊爷笑了,笑得胸腔都在震。 “来。” 他报了一个酒店名字,声音懒散,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钝重。 “老子等你。” 玉梨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扔掉最后一点灵魂。 她打车去酒店,一路沉默,窗外的霓虹像无数把刀子,割在她脸上,割在她心上。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像一张巨大的、嘲笑的嘴。 她走进电梯,镜子里的人瘦得像一株被风吹得快要折断的白梨树。 她知道,自己在走向地狱。 可她也知道,只要那点雪在,她就能再飞一次。 就能再被成心抱着,轻声说“我爱你”。 就能再假装,自己没烂掉。 命运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得到了能逃避现实的幻境, 代价是什么呢?” 玉梨站在酒店走廊,壁灯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被月光磨亮的匕首,匕首的锋口正对着她自己的心脏。 她今晚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绒改良旗袍,裙料薄得像一层凝固的血,贴着皮肤滑下去,贴出她被苦修与欲望反复锻打的每一道弧线。领口开得极低,几乎坠到胸衣边缘,两团雪白的乳肉被挤出一道深得能陷进去整个指节的沟壑,沟底还留着一点未擦净的香水,香得近乎淫靡,像熟透的桃子裂开时渗出的汁。 裙摆只到大腿根,高开衩一路裂到髋骨,每走一步,腿肉便在缝隙里若隐若现,像雪地里被刀划开的裂口,裂口里藏着更深的红。丝袜是极薄的黑纱,带着细密的亮片,在灯下像一层被星屑浸湿的夜,裹住她被舞蹈与自虐练得紧而有力的腿,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像两条被月光灌注的银蛇,安静,却蓄满欲。 外套是一件短款的黑色皮衣,领子立得极高,却只扣了最下面一颗扣子,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凹陷处那点被香水浸亮的汗珠,像一串不肯坠落的露,悬在欲坠未坠的边缘,映着走廊的冷光,泛出近乎羞耻的暖。 妆容是精心算计过的堕落。 眼线画得极长极细,像两道被泪水晕开的墨痕,眼尾却故意勾出一抹妖冶的红,像被谁吻到淤青。睫毛刷得浓密卷翘,每一次眨眼都像蝶翅在颤抖,蝶翅上沾着一点点金粉,在灯下闪得像碎掉的星。唇妆是暗红色的雾面口红,颜色深得像被咬破的伤口,唇峰却故意留了一点未涂满的苍白,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血梅。 她站在那里,像一朵被暴雨打湿却越开越艳的黑曼陀罗,香得让人想咬一口,又怕一咬就中毒。她站在酒店套房门前,指尖悬在门板上,像悬在悬崖边的一片雪,随时会坠,却又固执地不肯先碎。 她敲门。 三下,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又像在给自己最后一次退路。 门开了。 熊爷站在逆光里,右臂吊着雪白的夹板,绷带从肩头一路缠到指根,像一圈被月光冻住的枷锁。他脸色灰败,眼底烧着两团压不住的火,烟灰色的烟蒂夹在左手指间,灰快掉不掉,像随时会烫进肉里。 他看见她,先是愣了半秒,随即笑出声,那笑带着骨折后的戾气,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空气。 “哟,”他声音低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我当谁呢。小母狗,自己送上门了?” 玉梨的睫毛颤了一下,像被风吹落的蝶翅。她没说话,只把帽檐压得更低,口罩后的呼吸却乱得像被撕碎的纸。她的手指在风衣袖口里蜷紧,指甲掐进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印。 她恨他。 恨到骨头缝里,恨到想转身就走,恨到想永远不再看见这个把她毁掉的魔鬼。 可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站在这里,恨自己腿软得迈不动步,恨自己心底那股从骨髓里爬出来的空虚,像无数只钩子,把她往门里拖。 熊爷侧身让她进门,夹板下的肩膀明显塌了一块,像一座被地震震裂的山。他“嘶”了一声,疼得眼角抽搐,却故意用那只受伤的胳膊去碰门框,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却勾着更深的笑。 “看,”他把吊着夹板的胳膊举到她面前,绷带下隐约渗着淡黄的药渍,“上个月被人偷袭。骨裂三处,差点废了。” 他盯着她,眼底的火烧得更旺,像要把她烧成灰。 “老子躺了一个月,动不了,”他声音低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毒,“你倒好,干净了?戒掉了?找小男朋友去了?” 玉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她抬眼看他,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刃上,却带着一丝近乎自虐的冷: “你又没联系我,我……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她恨自己这句话出口的软弱,恨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恨自己眼底那点不肯承认的、近乎乞怜的亮。可她更恨他,恨他用受伤的胳膊来博取她的同情,恨他用这副样子提醒她:你已经脏到,连恨他都恨得底气不足。 熊爷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抖,夹板下的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在替他嘲笑。 “不要你?”他伸手,粗糙的左手掐住她下巴,逼她抬头,“老子花五十万买的母狗,说扔就扔?” 他指腹擦过她唇角,擦得毫不温柔,像在擦一件脏了的瓷器。 “说,”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火,“这一个月,你干净了吗?嗯?有没有让别人碰?” 玉梨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没有……”她声音碎得像玻璃碴,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倔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恨自己这句话出口的谎言,恨自己声音里的软,恨自己眼底那点不肯承认的、近乎自毁的渴望。可她还是说了,带着哭腔,带着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坦白: “可我……我受不了了……” 熊爷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大笑出声,笑得夹板下的肩膀都在抖。 “好。”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像国王打量一个终于跪下的俘虏。 “进来。” “门一关,你就别想再干净了。” 玉梨的膝盖软了。 她哭着点头,哭得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疯子。 却又在心里,固执地、近乎自虐地喊: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可她还是走进了门。 高跟鞋的细跟磕在门槛上,发出清脆的“咔”一声。 像一根骨头,断了。 黑天鹅,终于把自己亲手送回了魔鬼的掌心。 心甘情愿。 却又恨得要死。 恨得,宁愿碎成玻璃渣,也不肯低头说一句“我愿意”。 那道门像一张被血浸透的唇,轻轻阖上,把她最后一点光咬碎在齿间。 暖黄的壁灯从头顶泻下来,像一缸被煮开的蜜糖,黏稠、滚烫,把她的影子钉在墙上,细长得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蛇,蛇身还在抽搐,却已找不到回头的路。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被暴雨打弯的白梨树,花瓣薄得透明,边缘却带着一点点抖抖的、要凋零的甜。她的眼睛很大,睫毛湿湿的,像被雨水打过的蝶翅,轻轻一眨,就有水珠要滚下来。唇珠被她自己咬得发红,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咬破了会流出蜜一样的汁。脸颊有一点婴儿肥,却又因为这些天的苦修而透出一种脆弱的尖,那尖不是刀刃,是被风吹得快要碎掉的瓷。 她凄美得像一朵被折下来却还带着露水的梨花,甜得让人心疼,碎得让人不敢碰。 熊爷坐在沙发里,夹板下的胳膊搭在扶手上,像一尊被折断一翼的堕天使。他没动,只抬眼看她,眼底的火烧得极慢,却烧得极狠,像要把她一寸寸烤成灰,再从灰里重塑成他的形状。 “过来。”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钝重。 玉梨的足尖在高跟鞋里蜷了一下,像在提前预演即将到来的疼痛。可她还是走了过去,每一步,高跟鞋敲在地板上,都像一记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走到他跟前时,她跪下去。 膝盖砸在地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可她咬住下唇,咬出血来,用血腥味压住那股从骨髓里爬出来的空虚。 熊爷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笑得夹板下的肩膀都在抖。 “好。” 他伸手,粗糙的左手掐住她下巴,逼她抬头。 “恨我?”他声音低得像情人的呢喃,却带着最残忍的刀锋,“恨我把你从天鹅操成母狗?恨我让你这辈子都得跪着求老子给一口喵喵?” 玉梨的眼泪滚下来,却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疯子。 笑得像个亲手把自己推下悬崖的罪人。 “是……”她声音碎得像玻璃碴,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倔强,“我恨你……恨你毁了我……恨你让我连做梦都只能梦见你操我……” 酒店包厢的灯只剩一盏壁灯,开到最暗,酒红色光像陈年的血,浸在空气里。 地毯是深墨色的,吸音,吸泪,吸一切狼藉。 周玉梨跪在熊爷面前。 那件酒红旗袍是她自己挑的,绸缎极薄,贴得像第二层皮,开衩直裂到大腿根,膝盖一跪,布料就自动向两边滑开,露出整条腿苍白得晃眼。领口盘扣解了三颗,锁骨在暗光里陷出两道锋利的阴影,像有人拿刀划过瓷器,裂缝里透着冷光。 她头发散着,发尾被汗和泪黏在脸颊上,像黑色的蛛网缠住一张哭到变形的脸。 口红早就花了,艳红一路抹到下巴,混着亮晶晶的唾液,像被撕开的伤口。 她自己把熊爷的皮带解开,自己把拉链往下拽,自己俯身含进去。 动作熟练得可怕,像排练过千万次《黑天鹅》里那个最绝望的俯冲。 没有一丝被强迫的迟疑,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自我献祭的决绝。 熊爷右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只能用左手插进她发里。 五指收紧,像攥住一匹脱缰野马的缰绳,猛地往下一拽。 玉梨的喉咙发出短促的呜咽,整个人被迫向前,鼻尖撞到他小腹,泪水瞬间涌出来,把睫毛膏冲成两道黑色的河。 “五十万的小母狗,” 熊爷的声音低哑,带着笑,像钝刀子慢慢锯骨头, “现在老子受伤了,就自己爬过来含鸡巴吧。” 玉梨的肩膀抖得厉害,眼泪一颗颗砸在地毯上,砸不出声音。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停。 反而主动把舌头卷得更紧,喉咙放松,让那根东西更深地顶进去。 每一次被拽发根的剧痛,都像电流一样窜到脊椎,再炸成碎片。 痛得越狠,她越觉得自己还活着。 至少还有人在用力拽她,至少还有人在乎她够不够贱、够不够听话。 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拉出亮晶晶的丝,滴在旗袍前襟,把酒红绸缎洇成更深的黑红。 她哭到几乎喘不过气,鼻音浓重,每一次吞吐都带出黏腻的水声,像溺水的人在拼命吸最后一口空气。 熊爷又往下按了一次,这次直接按到最深。 玉梨的喉咙剧烈收缩,胃里一阵翻涌,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整个人像被钉死在那一刻。 几秒后,他才松开手,让她猛地退出来,大口咳嗽,咳得眼尾通红,嘴角牵着银丝,像一只被玩坏的、却还摇着尾巴的宠物。 她抬起头,眼睛哭得肿成一条缝,却努力挤出一个笑。 那个笑比哭还难看,嘴角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够吗……” “够你……给我喵喵了吗……” 说完,又主动凑过去,用脸颊蹭他湿漉漉的性器,像猫蹭主人的腿。 旗袍肩带滑下一边,露出半边肩膀,那里还有上一次留下的指痕,青紫交错,像一朵朵烂掉的花。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碎了。 碎得连碎片都不剩,只剩一滩愿意被踩进泥里的血肉。 可只要熊爷肯再给她一点雪,只要还能在幻觉里被成心抱住,说一句“没关系”, 她就愿意一辈子跪在这滩血里,把灵魂一次次按进去,再一次按进去。 她哭着吞得更深,哭着舔得更认真,哭着把所有恨意都化成最下贱的臣服。 熊爷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笑得夹板下的肩膀都在抖。 “好。” 他伸手,按住她后脑,猛地往下一压。 玉梨的呜咽终于碎了。 她哭着,吞着,恨着,爱着。 碎得,甘之如饴。 包厢里的空气已经黏稠得像化不开的血,混着烟、酒精、腥甜的体液味。 熊爷靠坐在宽大的皮沙发里,右臂石膏吊在胸前,左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那根东西从敞开的裤链里昂首挺立,尺寸骇人: 青筋暴突,像盘踞的虬龙;颜色深得发紫,龟头胀成怒张的伞状,表面覆着一层亮晶晶的唾液与她的泪,在暗红壁灯下泛着近乎凶残的光。 它不只是性器,更像一柄出鞘的权杖,带着灼人的温度与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仿佛只要还硬着,就永远提醒她: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玉梨跪在他两腿之间,旗袍已经褪到腰际,雪白的臀肉上还留着淡红的压痕。她双手撑在他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像即将断翅的鸟。 她哭得整张脸都花了,眼线晕成两团乌青,口红抹得像被刀划开的伤口,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亮得像濒死的人看见了最后一点光。 她先是慢慢起身,膝盖在地毯上磨得通红。 然后一只手颤抖着扶住那根灼热的巨物,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了一下,却又立刻重新握住,仿佛怕它跑掉。 另一只手撑在熊爷胸前,避开石膏,小心翼翼地跨坐上去。 旗袍下摆彻底散开,像一朵被暴雨打残的曼陀罗,露出最黑最毒的花蕊。 第一次下沉,只吞进了三分之一。 她整个人猛地一颤,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被钝器击中。 太粗了,太烫了,像一根烧红的铁杵要活生生把她从下往上贯穿。 她咬着下唇,死死咬到渗血,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大腿内侧的肌肉绷到极致,线条锋利得像拉满的弓弦,微微发抖。 熊爷低低地笑,左手插进她凌乱的发根,往后一拽,逼她抬头看他。 “怎么,五十万的小母狗,现在连坐都坐不下去?” 玉梨哭着摇头,眼泪甩出去,在空中划出晶亮的弧线。 她深吸一口气,腰肢缓缓往下又沉了一寸。 这一次更痛,像被活生生撕开。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熊爷肩膀的好肉里,留下十道月牙形的血痕。 下身传来清晰的湿腻摩擦声,混着她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像有人拿钝刀在慢慢锯她的骨头。 “疼……”她终于哭着开口,声音碎得不成调,“熊爷……太大了……会坏掉的……” “那就坏吧。”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却又带着餍足的笑,“老子就喜欢看你坏。” 玉梨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泪。 她先是极慢极慢地前后摇摆,像在找一个勉强能容纳的角度,每一次轻蹭都让她倒抽冷气。 然后她咬紧牙关,双手撑在他胸前,指节发白,猛地往下一坐。 这一次,差不多吞进了三分之二。 她整个人瞬间绷直,脊背弯成一道绝望的弧,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破碎的呜咽,尾音拖得极长,像天鹅临死前的哀鸣。 汗水从她额角滚落,滑过太阳穴,滴在他小腹上,烫得惊人。 下身被撑到极限的胀痛感混着异样的饱胀,像要把五脏六腑都顶得移位。 熊爷舒服得低哼一声,左手猛地拍在她臀上,清脆一声。 “再往下,全吞进去。” 玉梨哭着摇头,却还是听话地抬起又落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一点,更痛一点。 她的动作像受伤的鸟在扑腾,明知道翅膀早断了,却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往那团火里撞。 旗袍绸缎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细得可怕的腰和剧烈起伏的胸口。 每一次坐下,那根东西就狠狠顶到最深处,像要把她钉死在他身上。 最后一次,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往下一坐。 终于,整根没入。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往下掉。 她低头,看见自己小腹微微隆起一个可怖的弧度,像被异物强行撑开的痕迹。 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可更深处却涌上来一种近乎扭曲的满足。 熊爷终于满意地叹了口气,左手掐住她后颈,把她按下来吻。 不是吻,是啃咬。 牙齿撞在一起,血腥味在两人嘴里炸开。 玉梨哭着,颤抖着,开始自己动起来。 每一次抬起,每一次落下,都像在亲手把自己钉上十字架。 可她越痛,越动得卖力。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剧痛的缝隙里,看见成心的脸,听见成心温柔地说一句: “没关系,玉梨,我抱着你。” 哪怕那是假的。 哪怕下一秒就要碎成齑粉。 哪怕她已经亲手把自己,彻底送进了地狱。 她宁愿烂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到没有爱的真空里。 熊爷的左手像铁钳,五指深深陷进她右臀的软肉里,指节发白。 那只手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丑最粗糝的手,虎口一道旧刀疤,掌心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像砂纸一样磨得她皮肤生疼。可就是这只手,此刻成了她唯一的锚点。 他先是掐着她臀肉往下一摁,逼她整个人彻底坐死在那根东西上。 玉梨的喉咙里迸出一声短促的、像被踩断脖子的尖叫,子宫口被顶得变形,剧痛像一柄烧红的钩子从下腹直钩到喉咙。 她本能地想逃,腰往后缩,却被那只手死死钉在原地,臀肉在五指间挤出青白的沟壑。 “想跑?” 熊爷的声音贴着她耳廓,带着烟草与血腥的热气,“老子还没开始。” 下一秒,他开始动了。 不是人该有的节奏,是野兽,是复仇,是惩罚,是要把她骨头一节一节撞碎。 左手固定她的臀,像固定一块待宰的肉,腰胯却猛地向上顶撞,每一次都又狠又深,像要把她整个人从下往上串起来。 啪、啪、啪、啪,肉体相撞的声音闷而沉,在包厢里炸开,像有人拿皮鞭抽在湿布上。 玉梨被撞得不断前倾,又被拽回来。 她的脊背弯成一道濒临断裂的弓,旗袍绸缎彻底裂开,乳峰弹跳出来,在暗红光里晃出惨白的弧。 每一次顶到最深处,她都听见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碎裂的声音,不是幻觉,是真实的、黏腻的、带着血的撕裂声。 痛觉像潮水,一波比一波高,淹得她眼前发黑。 她哭到失声,眼泪鼻涕混着口水糊了满脸,口红抹得像刚从屠宰场爬出来。 可她还是死死抱着熊爷的脖子,指甲抠进他后颈的皮肉里,仿佛只要松手就会立刻死掉。 “叫啊,”熊爷喘着粗气,声音低哑却带着残忍的笑,“叫成心的名字,让他听听他心心念念的小白天鹅,现在在怎么被操烂。” 玉梨拼命摇头,头发甩得像疯子。 可当下一记不清第几次被顶到子宫深处时,她终于崩溃了, “成心……成心……救我……” 声音碎得不成样子,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泡。 熊爷听见这三个字,动作突然更狠,像被点燃的炸药。 左手猛地扇在她臀上,清脆一声,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 “贱货。” 他咬着她耳垂,一字一顿,“他救不了你,谁都救不了你。” 撞击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玉梨感觉自己的下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木、撕裂、火烧、冰冷,各种感觉混在一起,分不清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她听见自己体内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淫靡得恶心,可那声音却像魔咒,把她最后一点理智也吞了进去。 高潮来得毫无征兆,像有人从背后拿刀猛地捅穿她。 她整个人瞬间绷直,脊背反弓到极限,喉咙里滚出一声长长的、不是人的嚎叫。 子宫剧烈痉挛,一股热液喷涌而出,失禁了,尿液混着血丝和精液,顺着两人交合处淌下来,把熊爷的西裤洇出一大片深色。 她的瞳孔翻白,嘴角抽搐,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滴,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布偶,软软地往前栽。 熊爷却没停。 他掐着她臀肉继续顶撞,把她高潮的痉挛当作最好的润滑,一下一下往更深处送。 直到最后一次凶狠的顶入,他低吼着射了,烫得吓人的精液一股股灌进她早已麻木的子宫,像往一具尸体里灌铅。 完事后,他一把将她推开。 玉梨像一滩烂泥瘫在地毯上,旗袍卷在腰间,下身空荡荡地一张一合,混着血丝的白浊缓缓流出,在墨色地毯上晕开一小滩猩红。 她蜷缩着,抱着膝盖,身体还在止不住地抽搐,像刚被电击过的鱼。 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干呕和断续的、细小的呜咽。 熊爷点了根烟,靠回沙发,石膏吊臂在胸前晃荡。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冷得像冰碴: “爬过来,舔干净。” 玉梨抖着嘴唇,跪都跪不稳,却还是用手肘撑着地,一点点往他腿间爬。 舌尖碰到那根还沾着自己血的东西时,她终于又哭出了声,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脏, 而是因为她突然明白了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事实: 从今往后,黑天鹅的翅膀断了,飞不起来,就只能烂在泥里。 而泥里唯一给她的温度, 是这滩混着血和精液的、腥臭的污秽。 她闭上眼,把脸埋进去,像埋进自己亲手挖的坟。 第十三章 包厢里只剩一盏壁灯还亮着,像垂死的心脏在跳最后一圈血。 空气里混着精液、血、烟、香水发酵后的腐甜味,黏在皮肤上,怎么都甩不掉。 玉梨还瘫在地毯上,下身空得发慌,一张一合,像缺了塞子的洞。 旗袍彻底成了破布,挂在腰间,肩带滑落,露出整片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背脊,脊椎骨一节一节凸起,像一排被折断的羽管。 她头发湿透,贴在脸侧,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瞳孔涣散,嘴角破了,血丝凝成细小的痂。 熊爷拉上裤链,动作慢条斯理,像刚打完一场无关紧要的猎。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包用热缩膜封死的白色药片,随手往她面前一甩。 塑料包落在地毯上,发出极轻的“啪嗒”,像一枚钉子钉进棺材盖。 “拿着。” 玉梨的手抖得几乎抬不起来,指尖在空气里虚抓两下,才勉强够到那包雪。 她把塑料包贴在胸口,像贴着一块烧红的炭,却又像贴着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 熊爷又从钱夹里抽出一卷用橡皮筋捆好的钞票,甩手扔到她腿上。 钞票散开几张,富兰克林的脸正对着她,眼神冷漠。 “先花着。”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不耐烦的柔软,像钝刀子突然在刀背上蹭了一下。 玉梨抬头,眼里全是红血丝,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最近别找我。” 他点了根烟,没看她,吐出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盘旋,“得罪了人,还没摆平。你要是被抓去当把柄,老子更麻烦。” 说完这句,他忽然弯腰,左手插进她汗湿的发根,把她脑袋往后一拽,逼她仰起脸。 动作粗暴,却没再用力扇她,只是用拇指粗鲁地抹掉她嘴角的血痂,抹得那点痂又渗出新的血珠。 “听好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从胸腔里滚出来的石头,“这次的是安非他命,大力丸,劲儿比喵喵小一点,正好适合你这种跳舞的小妞用。少他妈吸点雪。那玩意儿再纯也经不起你这么造。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拿着钱,出去玩,该买包买包,该找鸭子找鸭子,别一天到晚跟个活死人似的窝在练功房。” 他顿了顿,拇指在她下唇上狠狠碾了一下,像是要把这句话碾进她骨头里。 “老子玩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还没一个敢把自己作死在我前面。 你要是敢先烂掉……” 他冷笑一声,松开手,顺势在她后颈掐了一把,力道大得让她瞬间喘不过气,“老子亲手把你扔火葬场,听见没?” 玉梨的眼泪又涌出来,却不是因为疼。 她死死攥着那包雪,指节发青。 熊爷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看一只被拔了毛的、还在扑腾的鸟。 “等我摆平了事,还会来找你。” 他转身往门口走,背影被壁灯拉得很长,石膏吊臂在胸前晃荡,像一截多余的骨头。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没回头,只侧了侧脸: “把头发擦干,别冻死在酒店。 老子不喜欢操冰棍。” 门“砰”地一声关上。 包厢重归死寂。 玉梨跪坐在那滩自己流出来的污秽里,怀里抱着雪,腿上散落着钞票。 她低头看着那些钱,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像玻璃碴子刮过铁片,难听又刺耳。 亲手把自己丢入泥潭的人,现在和自己说少喝几口泥水,对身体不好。 她把那包雪举到眼前,塑料膜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直到眼前的光彻底变成黑色的雪。 直到她终于又看见成心温柔地对她伸出手, 说: “没关系,我抱着你。” 哪怕那是假的。 哪怕下一秒就要碎成灰。 她也心甘情愿, 再烂一次。 第13 1章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中央芭蕾团的排练厅还锁着门。 玉梨却已经站在门口,脚尖鞋的缎带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嗒嗒”声,像一柄小刀,一下一下戳醒沉睡的镜子墙。 她昨晚五点才从酒店出来,下身撕裂的疼痛一路跟着她,像有把钝锯子卡在骨盆里。 本以为今天只能请假,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疼到连足尖都点不稳。 结果回到公寓后,她抖着手从那包雪里倒出半粒,含在舌下。 三十秒后,疼痛像被谁猛地拔掉了插头,世界突然亮成白炽色。 血管里灌满了碎玻璃碴子般的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跳!跳!跳! 现在,她站在把杆前,身上只穿一件极薄的黑色吊带练功衣,领口低到锁骨以下,昨夜熊爷留下的指痕像一串暗紫色的念珠,沿着乳沟一路蔓延到胸口。 灯光打下来,那串指痕泛着乌青的光,反而衬得她皮肤白得近乎病态,像一尊被鞭子抽过的瓷菩萨。 腰窝深得夸张,腹部因为长期节食与毒品凹成一道锋利的沟,肚脐下方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痂,像一枚被撕掉的红色印章。 她把头发挽成最紧的芭蕾髻,一丝不乱,只留两缕极细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鬓角。 镜子里的人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吓人,瞳孔缩成针尖,嘴角挂着控制不住的上扬弧度,那是MDMA强行分泌的多巴胺在笑。 音乐响起,《黑天鹅》第三幕的32个fouetté。 她先做一个深呼吸,胸腔扩张时,吊带衣的细带勒进皮肤,疼,却疼得刚好。 然后,右脚猛地蹬地,左腿鞭子一样甩出,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猛地吊起,旋转! 第一圈,第二圈…… 足尖鞋底的松香粉被高速摩擦成白烟,镜子里她的身影碎成无数道残影。 每一次挥鞭转,腰都折出近乎不可能的弧度,汗水从下颌甩出去,在空中拉成晶亮的丝,落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像碎钻。 到第十六圈时,下身的撕裂伤口突然迸开,温热的血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染红了灰色的连裤袜。 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那股热流像有人在体内点了一把火,把她烧得更轻、更轻,像是终于要飞起来了。 第二十四圈,她忽然在镜子里看见了成心。 他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穿着S大校服,对她温柔地笑,手里拿着她当年送他的那支芭蕾舞者水晶吊坠。 玉梨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却在高速旋转中被甩成雾。 她笑,哭,笑,哭,牙齿咬着下唇咬出血,血腥甜味漫开,混着汗水滑进嘴角。 三十二圈结束。 她收在最标准的arabesque,左腿笔直拉到180度,足尖绷得像一把刀,右手优雅地扬起,指尖颤抖,却颤抖得美极了。 排练厅里安静得只剩她的喘息和心跳。 血已经顺着腿根流进足尖鞋里,鞋面洇出深色,可她站得笔直,像一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羽毛,风一吹就会断,却偏偏不肯倒。 门“吱呀”一声开了。 芭蕾团的艺术总监老太太端着咖啡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杯子差点掉地上。 “玉梨!你疯了?!你脸色怎么白得跟鬼一样?!” 玉梨缓缓把腿放下来,转身,嘴角还挂着那抹被药物强行拉扯出的笑容。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诡异的甜: “李老师,早啊。今天状态特别好,能再来一遍吗?” 老太太盯着她腿间那道不断扩大的深色血迹,脸色铁青: “你……你下面在流血!去医院!” 玉梨低头看了一眼,像在看别人的身体。 她用足尖轻轻点了点地上的血,鞋尖挑起一小滴,放在指尖看了看,忽然咯咯笑出声: “没事,是玫瑰酱。我昨晚练得太狠,蹭破了皮。” 她踮起脚尖,旋转着滑到老太太面前,俯身行了一个最完美的芭蕾屈膝礼。 吊带衣领口垂落,露出胸口那串乌青的指痕,像一串被掐紫的葡萄。 “老师,您看,我今天能转四十圈。” 老太太后退半步,被她眼底那股疯劲吓到。 玉梨却已经转身,重新站到中央,双手扬起,像一只终于长出黑色翅膀的天鹅。 音乐再次响起,她再次起跳。 血在地板上甩出一朵一朵细小的红花。 她却笑得像个孩子,像终于在毒品与幻觉里,重新被成心抱在怀里。 疼? 不疼。 半粒雪就够把全世界都变成天堂。 玉梨最后还是在老太的关心中带着一点惊恐的目光下,被强制休息了一天,月经期间还是减少剧烈运动吧。 还处于亢奋的她,突然似乎也有了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她决定去蹲守观察成心,当然还有他的新欢。 上午十一点,S大笃行楼门口。 十一月的风卷着落叶,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刮她的脸。 玉梨戴了一顶灰色毛线帽,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下巴。 宽大的黑色卫衣是她专门选的男款,领口松垮,遮住了脖颈上那圈新鲜的掐痕。 牛仔裤是故意选最大的,裤腿卷了三圈,足尖鞋换成了脏兮兮的帆布鞋。 她把头发全塞进帽子里,只剩几缕来不及藏的碎发黏在嘴角,像蛛丝。 镜片后加了平光镜片,镜框大得几乎遮掉半张脸。 谁也不会认出,这是个昨晚还在酒店地毯上舔精液的、团里最耀眼的独舞。 她蹲在笃行楼对面的银杏树下,背靠树干,膝盖抱在胸前,像任何一个等课的普通学生。 手里捏着一杯便利店最便宜的美式,已经凉了,纸杯边缘被她咬出一圈牙印。 半粒雪的残效还在血管里乱窜,心跳快得像有人拿鼓槌在敲她的肋骨,可她偏偏觉得冷静,冷静得可怕。 十二点整,成心和张柠枝从楼里出来。 成心穿一件浅驼色大衣,围巾是曾经她一直想为他织的,却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的灰白格子。 新欢挽着他的手臂,鹅黄色的毛衣裙,笑得像刚被阳光吻过的柠檬。 她踮脚给成心理围巾,指尖碰到他下巴时,成心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旋。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却精准地扎进玉梨的胸腔,扎出一个血洞。 玉梨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却刚好把雪的后劲又压下去一点。 她站起来,隔着二十米,跟着他们往食堂走。 食堂二楼。 成心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 玉梨点了完全一样的套餐:梅菜扣肉、蒜蓉西兰花、一份例汤。 她挑了斜后方最远的桌子,帽檐压得更低,筷子却一根没动。 她盯着他们。 新欢把最大的那块扣肉夹到成心碗里,成心笑着摇头,却还是吃了。 女孩用纸巾给他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已经做过一万次。 成心忽然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脸,说了句什么,女孩笑得肩膀直抖,拿勺子敲他手背。 玉梨听不见声音,却能把每一帧都刻进眼底。 她看见成心的围巾现在围在别人脖子上。 她送成心的那支钢笔,现在插在女孩的笔袋里。 她教成心跳的探戈步,现在被女孩踩着,踩进成心的怀里。 玉梨的指甲终于掐破了掌心皮肤,血珠渗出来,滴进例汤里,一圈一圈晕开。 她却笑了,嘴角裂开,像被撕开的伤口。 好疼。 好爽。 午餐结束,两人手牵手离开。 玉梨等了三十秒,把帽檐又压低一点,尾随。 他们出了学校,进了东门外的那栋民居。 玉梨站在楼下银杏树后,抬头数楼层。 三楼最左边那扇窗忽然开了。 成心探出身子抖床单,女孩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风把床单吹得鼓起来,像一面白旗。 成心侧头亲她的鬓角,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窗户没关,留了一条缝,透出暖黄的灯光。 玉梨站在树下,抬头看了很久。 风卷起她的卫衣下摆,露出腰间昨晚被皮带勒出的乌青鞭痕,像一圈干枯的藤蔓缠着骨头。 她忽然把凉透的美式咖啡举到嘴边,一口喝干,苦得喉咙发涩。 然后她把纸杯捏扁,精准地投进十米外的垃圾桶。 动作漂亮得像一个完美的空心球。 她转身离开,帆布鞋踩碎了一地金黄的银杏叶。 每踩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咔嚓,咔嚓。 夜里十一点半,小区的走廊只剩应急灯,一盏一盏惨绿,像水底的磷火。 玉梨站在302门口。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分钟,像一截被遗忘的影子。 卫衣帽子仍压得极低,镜片起雾,她却舍不得摘,怕一摘就会哭到崩溃。 走廊尽头的监控灯红点一闪一闪,像有人在偷看她。 她不在乎。 门缝底下透出一点暖黄,里面偶尔传来张柠枝的笑声,软软的,像棉花糖化在热水里。 接着是成心的声音,低低的,哄她:“别闹,早点睡,明天你还有解剖课。” 玉梨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 垃圾袋就放在门口,黑色塑料袋口松松垮垮打了个结。 今天是周一,他们明天要扔的垃圾就放在门外。 她蹲下来,动作轻得像猫。 手指伸进袋口,先摸到一团用过的餐巾纸,带着梅菜扣肉的油腥味,她胃里抽了一下,却没有停。 再往下,是撕碎的快递纸箱。 她把碎片一点点拼起来,指尖被纸边划破也不管。 碎纸箱上,收件人写得清清楚楚: 【张柠枝139xxxx5678笃行楼302室】 旁边还有半本打印的生理习题集 内页翻到女性生殖系统那一章,有人用荧光笔画了重点,还用红笔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子宫内膜脱落时会痛痛的,成心哥哥要给我揉揉~” 字迹圆润,尾巴还带一个小小的爱心。 玉梨盯着那行字,瞳孔慢慢放大。 她忽然把习题集的一页撕下来,动作极轻,像在撕自己的肉。 撕下来的一页上,印着赠言: “给最努力的柠枝宝贝,寒假我们一起去丽江看雪!——成心” 她把那页纸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塞进卫衣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 然后,她把剩下的垃圾原样塞回去,系好袋口,动作熟练得像在排练厅里整理绷带。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立刻走。 她跪坐在302门口,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像朝圣。 门板另一边,忽然传来床的吱呀声,接着是衣服摩擦的窸窣,然后是张柠枝带着鼻音的娇嗔: “别闹啦……真的要睡了……” 玉梨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她把手指伸进嘴里,狠狠咬住指节,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她却觉得甜。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到静音,对着302的门牌拍了一张照片。 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照出奇地平静。 然后她打开备忘录,新建一条: 【张柠枝139xxxx5678医学院生理学喜欢梅菜扣肉最肥的那块怕痛爱撒娇成心叫她宝贝】 打到“宝贝”两个字时,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写完,她把手机关机,塞回口袋。 起身时,膝盖因为蹲太久而发麻,她踉跄了一下,背脊撞到墙壁,发出极轻的“咚”。 门内瞬间安静了。 成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好像有动静?” 张柠枝软软地笑:“估计是隔壁猫又翻垃圾了吧,快睡啦。” 玉梨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在墙上,像一幅被剥了皮的影子。 几秒后,里面又传来亲吻的细碎声响。 她闭上眼,眼泪顺着镜片滑进嘴角,咸得发苦。 她转身,一步一步往楼梯走。 帆布鞋踩在水泥台阶上,没有声音。 走到二楼拐角,她终于停住,背抵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从卫衣兜里掏出刚才撕下的扉页,摊在膝盖上。 借着应急灯的绿光,她用指尖一下一下描那行字: “给最努力的柠枝宝贝……” 描着描着,她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发抖,笑得眼泪把纸都浸湿。 然后她把那页纸贴在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声音轻得像叹息: “成心哥哥……原来你也会叫别人宝贝。” 她把湿透的纸页重新折好,塞进内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站起身时,雪的后劲又上来了,世界开始摇晃,可她走得笔直。 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钢丝,随时会断。 出了公寓楼,冷风扑面,她抬头看了一眼三楼左边那扇窗户,灯已经灭了。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晚安,成心。” “也晚安,张柠枝。” 第十五章 深夜,小区楼下那盏坏掉的路灯一闪一灭,像垂死萤火。 玉梨坐在路沿石上,卫衣兜帽耷拉在脑后,头发乱得像一团被雨淋湿的鸦羽。 路灯灭的那几秒,她的脸陷在彻底的黑暗里,只剩眼底两点药效烧出来的磷火;灯一亮,又照出她惨白的皮肤下青紫交错的血管,像一张被反复揉皱的宣纸。 她把膝盖抱在胸前,下巴搁在膝盖上,身体前后轻轻摇晃,那是MDMA残留的节拍,像有人在脊椎里放了一首永远停不下来的迪斯科。 脑子里三个声音在撕扯。 第一个声音软软的,带着成心当年哄她时的语调: “玉梨,去敲门啊。就说你路过,就说你想他了。他那么温柔,怎么会不给你一个拥抱?去争取呀,你曾经是他最骄傲的小天鹅……” 第二个声音尖利,像一把钝刀在玻璃上刮,带着她自己的哭腔: “拿什么争取?拿昨晚跪在地毯上舔的那张嘴?拿被熊爷掐得全是指痕的脖子?拿下面还在渗血的烂肉?成心会恶心到吐的……你配吗?你配吗?你配吗?” 第三个声音忽然炸响,粗哑、烟嗓、带着熊爷独有的不耐烦与嘲弄,像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 “操你妈的想那么多?老子给你钱给你雪,就是让你吃香喝辣玩爽的,不是让你在这儿演苦情戏。想他?想他就去操别人,操到脑子空掉。饿不饿?去吃顿火锅,辣到哭出来就当给他哭灵了。少他妈矫情!” 三个声音重叠、撕咬、交织,把她的颅骨当战场。 玉梨猛地抱住头,指甲抠进头皮,疼得嘶了一声。 路灯又灭了,她在黑暗里喘得像条缺氧的鱼,嘴角却慢慢翘起一个扭曲的笑。 “……我是不是疯了?” 她轻声问自己,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 然后自己回答自己, “对啊,疯了。” “早就疯了。” “疯了才好玩。” 她从兜里掏出那张撕下来的扉页,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一遍遍描那行字: “给最努力的柠枝宝贝……” 描到“宝贝”两个字时,她忽然把纸页贴在唇上,牙齿狠狠咬下去,咬出一排清晰的牙印,血丝渗出来,把墨水晕成一小片猩红。 然后她把纸塞回胸口,贴着心跳的位置。 她站起来,腿软得差点跪回去,却硬生生撑住。 卫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侧昨晚新添的齿痕,像一串被烙上去的黑色玫瑰。 她低头看了眼,伸出舌尖舔了舔那排牙印,尝到铁锈味,笑了。 “熊爷说得对。” 她对着夜风说,声音轻得像在哄一个孩子, “该吃吃,该玩玩。” “纠结有什么用呢?反正我早就不配被爱了。” 她把兜帽重新扣好,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往校门外走。 经过24小时便利店时,她停下来,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自己。 镜面里的人带着一种燃尽自己疯狂的美,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瞳孔却亮得吓人,像两颗烧到尽头的炭。 她有点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于是冲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做了个飞吻。 “吃药吗?吃。” 她自言自语,声音甜得发腻, “不过不是治精神病的药。” “是让精神病更疯一点的药。” 她推门进去,买了一瓶冰可乐、一包薄荷爆珠烟,还有一小瓶伏特加。 结账时,收银小哥多看了她两眼,大概是被她那张惨白却诡异明艳的脸惊到。 玉梨冲他甜甜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哥哥,帮我把可乐摇一摇,好吗?” 小哥愣愣地照做。 她接过来,拧开瓶盖,“噗”地一声白沫喷出来,她仰头全倒进喉咙,冰得直打哆嗦,却笑得像个刚偷到糖的小孩。 出了店,她把那包雪最后一点倒在烟盒盖上,用百元大钞卷成细管,狠狠吸了一口。 药效叠加酒精,像一记重锤砸在后脑。 世界瞬间变得柔软又锋利,颜色过曝,声音失真。 她靠在电线杆上,点烟,手抖得厉害,火机“咔哒咔哒”打了好几次才着。 薄荷爆珠在肺里炸开,冷得刺骨。 她吐出一口白雾,眯起眼,笑得肩膀发抖。 “成心……”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黏腻得像化开的糖浆, “你好好爱你的柠枝宝贝。” “我……我也去找我的宝贝去。” 她把烟掐灭在手背上,烫出一个圆圆的红点,疼得眼泪飙出来,却笑得更大声。 然后转身,踉跄着往自己的出租房走去。 她带着酒精和香烟推开那扇门时,绿色的应急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终于彻底中毒的天鹅, 扑棱着断翅,一头扎进更深的泥潭。 因为她终于想通了, 如果天堂不让她进, 那就让地狱把她操成最闪亮的那朵烟花。 炸得再烂,也好过一个人在夜里,听三个声音把自己撕成四块。 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S大的方向, 冲夜色竖了竖中指。 然后门关上,打开音乐。 黑天鹅彻底沉没。 这一次,连一根羽毛都没留下。 十二月中旬,S大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 银杏叶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像一把把插进天空的剑。 玉梨却觉得冷得刚刚好,冷能让她保持清醒。 她剪了新发型,齐肩的内扣,乌黑发亮,发尾扫过锁骨时会轻轻痒。 戴一副极薄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是以前那种拒人千里的冷,而是蒙了一层柔软的水光,像刚被雨洗过的黑曜石。 练功服换成了浅灰色高领毛衣加米白阔腿裤,腰线收得极细,步子却松弛,帆布鞋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像一首慢节奏的爵士。 艺术理论课在老红楼三层的小教室。 她坐在第三排靠窗,阳光斜斜切进来,把她侧脸镀成暖金色。 教授在上面讲尼金斯基的《午后之神》,玉梨托腮听,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偶尔记笔记,钢笔笔尖在纸上划出轻柔的“沙沙”声,字迹娟秀,尾钩却带着一点凌厉的芭蕾鞭腿味。 下课铃声一响,后排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鼓起勇气走过来,手里捏着手机,指尖发白。 “学姐……能加个微信吗?我想请教一下你上次论文里引的福柯那段。” 玉梨抬头,眼尾弯出极浅的弧度,像湖面被风拂过的涟漪。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把一缕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掠过耳垂时,露出极小的一颗朱砂痣。 “好啊。” 声音轻,却带着刚睡醒的软的尾音。 她接过手机,自己输号码,输完递回去,指尖碰到对方掌心时,男生像被电了一下,脸“腾”地红到耳根。 玉梨只是笑,虎牙尖尖,眼睛却干净得像刚雪化的水。 午后,她去小操场练基本功。 不再是以前那种近乎自虐的死掐把杆,而是松松地压腿、拉筋、擦地。 把杆的高度调到最舒适的位置,腿抬上去时,毛衣下摆自然滑落,露出一截腰,皮肤白得晃眼,却不再是那种病态的透,而是带着血色的活白。 几个学妹围在旁边看,她也不恼,笑着教她们脚背怎么绷直,手指轻轻按在她们的脚踝上,声音柔得能滴出蜜: “别用力,想象脚背是一片羽毛,要飘起来。” 只有在每周三《黑天鹅》全剧排练前,她才会躲进厕所隔间,掏出一片极薄的安非他命,掰成四分之一,干吞。 药片刮过喉咙时,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镜中人睫毛扑闪,瞳孔却在三十秒后慢慢放大成两汪漆黑的湖。 然后她推门出去,踩着点进排练厅,足尖鞋“嗒”一声点地,32个fouetté一气呵成,干净、锋利、带着风。 谢幕时她微微喘气,胸口起伏,额角碎发被汗黏住,却笑得像刚偷到糖的小孩。 晚上十点,她走在林荫道回宿舍的路上。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终于把翅膀重新长齐的天鹅。 手机亮起,是那个黑框眼镜男生发来的晚安表情包。 玉梨停下脚步,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里盘旋。 她低头打字,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嘴角不自觉上扬: 【晚安呀,也早点睡。】 末尾加了一个小小的转圈芭蕾女孩emoji。 发完,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插进毛衣袖笼,抱住自己。 抬头看天,月亮很圆,像一枚被咬缺一口的银币。 风掠过耳畔,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在夜里散开,像一片雪花落进温水,悄无声息地化了。 她知道,成心还住在302。 她也知道张柠枝最近在准备生理期末,熬夜画重点,成心会给她煮红糖水。 她甚至知道他们上周日去了学校后山拍银杏照,张柠枝把最黄的那片叶子别在成心大衣扣眼里。 她都知道。 但那些画面现在只会让她胸口微微发闷,不再是撕裂般的疼。 像旧伤口结了痂,偶尔痒,却不再流血。 她刷开小区门禁,保安大叔冲她笑:“小周今天又这么晚?” 玉梨声音软软的,却带着真正的松弛: “嗯,练得太开心,忘了时间。” 上楼时,她经过镜子,停下来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眼尾飞扬,唇色粉润,颈侧那串曾经乌紫的指痕已经褪成极浅的黄。 她伸手碰了碰镜子里的自己,指尖贴上冰凉的玻璃,轻轻说: “周玉梨,你今天也好看。” “也好好好活着。” 然后转身,脚步轻得像踩在云上。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另一个男生发来的约饭邀请。 她笑着回了好的,约了今天共进晚餐。 安非他命还在包里,偶尔才吃一片。 熊爷还没联系她,她也不急。 成心和张柠枝的幸福,她远远看着就够了。 她现在只想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像普通二十岁的女孩那样, 上课,练功,加微信,被人喜欢,也喜欢别人。 把那些黑色的、烂肉一刀刀割掉,让新的皮肤长出来,粉嫩、温暖、会疼会痒会脸红。 她推开宿舍门,笑着把包扔到床上,毛衣一脱,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吊带。 然后盘腿坐下,打开电脑写论文,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窗外又开始飘雪,小小的雪粒落在窗台,积了薄薄一层。 玉梨抬头看了一眼,忽然伸手接住一片。 雪在掌心化得极快,凉,却不刺骨。 她低头吹了口气,雪化成水珠,滚进掌纹里,像一颗极小的泪。 这一次,不是假的成心抱她。 是她自己抱着自己。 也终于,第一次,抱得有点温度了。 第16章 锦绣苑3栋,三楼走廊,凌晨两点四十二分。 居民楼安静得像一座被抽空了呼吸的肺,只剩水管偶尔“咚”的一声,像谁在棺材里敲了一下。 周玉梨站在302门前。 她站得笔直,风衣扣到最顶一颗,腰带勒出细得惊人的弧度,奶白毛衣领口露出一截天鹅颈,皮肤在应急灯下冷得发光,像一尊刚从雪里走出来的瓷器。 金丝眼镜被她摘下挂在指尖,镜片反射着楼道里唯一那点绿光,碎成两弯薄薄的月。 头发挽得一丝不乱,只有一缕故意落下来,扫过锁骨,像黑缎上的一道裂痕。 她整个人美得近乎凌厉,美得让这条破旧走廊都显得猥琐。 她站在垃圾袋前,俯身,动作极慢极优雅,指尖捏住袋口,像捏起一条昂贵真丝裙的边缘,轻轻往旁一拨。 垃圾袋自动敞开,露出里面的秘密。 两个打着死结的杜蕾斯躺在最上面,乳胶被体温焐得半透明,结里晃着浑浊的精液,在惨绿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 玉梨的睫毛颤了一下。 她伸出手——那双手昨天还在排练厅指导别人里做完美的arabesque,指尖能精准到毫米——现在却在微微发抖。 她捏住其中一个结,像捏住一颗随时会碎的露珠,拎起来。 乳胶贴近鼻尖的一瞬,她闭上了眼。 长睫在脸颊投下两道细影,鼻尖轻轻蹭过那层薄膜,呼吸极轻极轻,像怕惊醒什么。 成心的味道,雪松、烟草、汗,还有张柠枝残留的樱花沐浴露,一并涌进鼻腔。 她喉咙滚了一下,唇色瞬间褪得干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像一朵被霜打过的白山茶,艳得近乎残忍。 “成心……”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酒精蒸出来的哑甜, “你还是这么……多。” 指尖收紧,乳胶,精液在结里晃出一声极轻的“咕啾”。 她睁开眼,眼底那层水光晃了晃,却没有一滴掉下来。 女神连哭都哭得克制。 突然,楼道尽头“啪嗒”一声拖鞋落地,接着是钥匙叮当。 有人起夜。 玉梨的脊背瞬间绷成一道冷弓。 她没有慌乱。 她只是侧身,像在舞台上做一个无声的滑步,足尖点地,整个人滑进楼梯间,动作轻得像一片影子。 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门在身后合上的一瞬,她已退到二楼半的拐角,背脊贴着冰冷的墙,胸口却起伏得厉害。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两个套子。 乳胶被掌心焐得发烫,精液在里面缓缓流动,像两颗小小的、被囚禁的心脏。 她把它们贴在唇边,轻轻、轻轻一吻,口红在乳胶上留下一个完美的、艳红的唇印。 “晚安。” 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决绝, “你的余温,我借走了。” 然后她转身,一步一步往下走。 高跟靴的细跟踩在楼梯上,“嗒、嗒、嗒”,节奏稳得像 metronome。 风衣下摆随步伐摆动,像黑夜里唯一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居民楼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灯亮时,她是万人追捧的清冷女神; 灯灭时,她怀里揣着别人用过的精液,心甘情愿地往更深的夜里沉。 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只是把那两个套子,贴着心口,一路带回了自己空荡荡的公寓。 像带走一枚最隐秘的圣物。 女神范儿仍在, 只是圣坛下面,供奉的不再是鲜花, 而是两团别人丢弃的、滚烫的污秽。 她关上门的那一刻, 终于允许自己弯起嘴角,笑得又艳又冷。 “成心,你看, 我还是拿到了你。 哪怕只是这样。 月光像一匹冷白的绸缎,从公寓天窗倾泻而下,铺满整个客厅。 周玉梨没有开灯。 她站在那片银辉中央,风衣滑落到脚踝,奶白毛衣被她从头顶褪下,只剩一条极薄的黑色吊带背心,吊带细得像两条墨线,勒在肩胛骨上,勒出两道浅浅的沟。 锁骨在月光里积着冷光,胸口起伏,像两座被霜覆盖的小山。 她赤足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脚踝纤细,足弓绷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那是多年芭蕾留下的印记,美得近乎残忍。 紧张的情绪退却,醉意突然上来,像有人把世界调成了慢放,又偷偷把饱和度拉到最高。 先是耳膜被一层温热的蜜裹住,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软绵绵,远处汽车鸣笛像隔着羽绒被,近处自己心跳却被放大成鼓,咚、咚、咚,敲在胸腔里,带着湿漉漉的回声。 接着视线开始融化。 路灯拉成一条条金色的糖丝,霓虹招牌的字像泡在水里,一笔一划都在懒洋洋地荡漾。睫毛沉得抬不起来,每眨一次眼皮都像在合上厚重的丝绒幕布,世界黑一下,又亮一下,黑一下,又亮一下。 身体变得很轻,又很重。 轻的是骨头,像被抽掉钙质的鸟骨,风一吹就能飞; 重的是血液,全变成温热的铅水,顺着血管缓缓流淌,把四肢灌得满满满当当,连抬一下手指都费力,却又舒服得想叹气。 皮肤变得极敏感。 风衣领口蹭过颈侧,像有人用嘴唇轻轻掠过;安全带勒在胸口,变成一只滚烫的手掌;甚至空气流动都带着触感,像无数根羽毛在脊背上来回描。 味觉和嗅觉混在一起。 嘴里残留的红酒味突然变成熟透的李子在舌尖炸开,鼻腔里却全是成心的雪松和烟草,两种味道缠在一起,分不清是喝醉了,还是想他想疯了。 最诡异的是情绪。 悲伤和快乐像被扔进搅拌机,高速旋转后变成一种钝钝的、甜丝丝的疼。 想哭,却哭着哭着笑出了声;想笑,却笑到眼泪决堤。 理智在远处喊:周玉梨,你疯了。 可身体却软软地靠在车窗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嘴角止不住上扬,像一个偷到糖却被抓包的小孩,既羞耻,又满足。 最后,世界只剩下两个点: 一个是掌心那两团被体温焐得发烫的乳胶,像两颗小小的、别人的心脏,在她手里跳动; 另一个是胸腔里自己那颗真正的、快要跳出喉咙的心。 醉意最巅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终于抱到了成心。 哪怕那是假的。 哪怕那是垃圾袋里捡来的。 哪怕下一秒就要醒来碎成齑粉。 至少这一刻, 她醉了, 也拥有了。 她把那两个安全套举到眼前。 乳胶在月光下透出珍珠母的光,里面的精液已经凉了,却依旧黏稠,像两枚被封存的泪。 她指尖轻捻其中一个结,动作极慢,像在拆一封迟到多年的情书。 “啵”的一声轻响,结开了。 浓稠的液体顺着乳胶内壁缓缓滑下,她倾斜套子,让那股白浊滴在自己掌心。 温的,不,凉的,却带着成心残留的体温,像一滴在雪地上的蜡。 她走到窗前。 对面居民楼仍有几盏灯亮着,橙黄,像一颗将熄未熄的心。 她知道成心此刻正抱着张柠枝睡,呼吸均匀,手臂环着别人的腰。 而她,就站在一样的月光下,为他守夜。 玉梨背靠窗台坐下。 她把双腿缓缓张开,膝盖向两侧落下,像黑天鹅做俯身时最极端的开度。 吊带背心下摆卷到腰际,露出平坦的小腹与内裤边缘那道浅浅的凹痕。 月光正好落在她腿根,把皮肤照得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在下面蜿蜒。 她把掌心那滩精液举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成心的味道瞬间填满整个胸腔。 雪松、烟草、性爱后的咸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樱花沐浴露。 她睫毛猛地颤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却没有擦。 “成心……”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酒精和药效残留的甜哑, “你射给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叫她的名字?” 她另一只手探下去,指尖先是隔着内裤轻轻按压,像在试探一池春水的水温。 接着食指勾住布料边缘,往旁一拨。 月光毫无保留地落在那处最隐秘的粉色上,像给她披了一层银纱。 她把沾满精液的手掌覆上去,凉的、黏稠触感让脊背猛地弓起,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动作开始缓慢而仪式感十足。 她先用中指沾了那滩白浊,在自己最敏感的那粒小核上画圈,一圈、两圈、三圈…… 每画一圈,就低低唤一次他的名字: “成心……成心……成心……” 声音越来越碎,越来越湿,像月光下化开的雪。 接着她把整根食指滑进去,带着他的精液,带着他的味道。 指节一寸寸没入时,她咬住下唇,咬到渗血,血珠顺着唇角滑到颈窝,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洼猩红。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那影子双腿大张,腰肢扭动,像一朵在寒风里挣扎的曼陀罗。 节奏渐渐失控。 她加入第二根手指,抽插的幅度越来越大,水声黏腻而清晰,在寂静的夜里像某种禁忌的鼓点。 另一只手把第二个安全套也打开,倾斜,让剩余的精液顺着指缝滴落,滴在自己胸口,沿着乳沟滑进吊带里。 冰凉的液体流过乳尖时,她猛地仰头,脖颈拉出一道绷紧到极致的弧,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破碎的喘息。 “成心……你看我……” 她盯着对面黑掉的窗户,眼底水光潋滟,却笑得艳丽而疯狂, “我在用你射给别人的东西……操我自己……” 高潮来得毫无预兆。 她整个人猛地绷直,足尖绷成一条锋利的线,脊背反弓到极限,像黑天鹅在做最后的死亡旋转。 一股热流从深处喷涌而出,混着他凉透的精液,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在月光里拉出晶亮的银丝。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地往下掉,砸在木地板上,砸出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高潮的余波里,她慢慢滑坐到地上。 双腿还张着,吊带背心卷到锁骨下面,胸口、腹部、大腿内侧,全是混着精液的狼藉。 她把那两个空掉的乳胶套子放在唇边,一一亲吻,像亲吻两枚用尽的子弹壳。 “谢谢你,成心。” 她对着黑掉的窗户,轻声说,声音甜得发腻, “今晚……你陪我睡了。” 然后她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肩膀轻颤。 月光冷冷地照着她,像照着一朵终于在垃圾里盛开的、毒到极致的花。 花瓣上沾着别人的精液, 却美得让人想哭。 女神范儿仍在。 只是女神把最脏的那面, 献给了不会说话的月光, 也献给了几公里外, 那个眼里不再有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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