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笼】(1-5) 作者:玫雨♏

送交者: 麻酥 [♂★★★声望勋衔13★★★♂] 于 2025-11-20 21:09 已读10847次 1赞 大字阅读 繁体
【阙笼】(1-5)

作者:玫雨♏

标签:#剧情 #调教 #制服

  第1章
  那时正值15岁的桃李年华,虽是贵为君王嫡长女和九地封君的公主,璃昙却没有什么可以取悦童心的乐子,唯独能跟这个少年勾搭在一起,他们一同住在戒备森严的宫城,白天奔跑躲藏于宫殿花园中的蒲丛,夜晚又回到装潢天差地别的居所,每日只能见面两个时辰,可这样的喧闹对于帝国继位者的短暂童年来说已经最欢快最难忘的一刻。
  结束惯例的帝王学功课和太师们要求的冥想静养后,期待着能够见到那个男孩子,于是立刻急不可耐地甩开侍卫们溜出了书阁的高塔。
  比自己还年幼两岁、头发匝成螺卷的半大小子恭敬地微微欠身正立在朱红色的殿门前,飞扑而出的公主像一滴水坠进湖面砸到他的身上,差点撞倒对方滚进路边的水渠中。
  【璃昙…公主殿下,您又忘了穿鞋就跑出来】
  看着她小脚上踩得污黑的白袜,少年惶恐地俯下身子轻拍去上面的灰土。
  既是如此,怕是也免不了要被那几个负责管教公主的老太婆责骂;名叫柏舟的孩子失落又无奈地低下头,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时刻准备好的鹿皮短靴。
  任性又不自知的璃昙公主整天都是这样我行我素,贪玩调皮,真是给在学宫任职的大家都来了不少麻烦,可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荣耀特权,每一个人都能毫无负担地原谅并回以宠溺的安抚。
  璃昙兴致勃勃地看他为自己的小腿绑好丝带,又故意抬起春光浮现的裙角……露出在学宫地板上跪出红印的雪白膝盖。
  【公主殿下…您这是——】
  【嘻嘻,在老太婆们面前被罚背典籍了,跪了好久又痒又痛——小柏~帮我揉揉嘛】
  公主娇滴滴地嘟起嘴唇埋怨。
  【遵命,殿下有令,我不敢拒绝】
  公主假装疼痛趔趄的样子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伸腿搭上他的两肩,扭捏娇作地按住裙子不让他窥见不该看的地方,却又故意留出一线缝隙暗影。
  【公主……】
  少年小心地把目光别开,脸蛋贴在她的小腿上,手指轻柔地按压那红肿的膝盖。
  【嗯~嗯~好舒服——】
  璃昙感到温暖的热流正顺着下肢向脊背升起,仰面望向刚刚还“囚禁”了自己的塔楼砖瓦。
  下午的烈日直直透过张开的五指,在美丽公主的泛红面颊投下泫白光斑,眼瞳和绒毛都在莹莹发亮,她不由得用手指按了按突觉滚烫的皮肤。
  【我说~小柏,今晚要不要来寝宫里和我一起沐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吧?】
  【殿下…?!】
  柏舟兀地抬起头,与她试探的目光相接,停下了手头的按摩:
  【璃昙公主——今晚一过您就成人了…岂能再和男子共浴呢?】
  【这么不愿意啊——本公主只是提一嘴】
  璃昙见他如此慌张但又坚决的样子,只好假装不在意地用鞋尖搓了搓他的耳朵,【不过时间过得真快——成人了——那就是说小柏跟在我身边也已经……】
  【是的,璃昙大人,我被陛下收养作您的侍童整整十有三年了】
  【那么也就只差两年了啊~】
  璃昙偷偷瞄了瞄他躲闪的侧脸,胸中起伏不定砰砰直跳,【柏舟——也就成人了吧】
  【嗯,所以不能再恬不知耻地做着那些有伤殿下颜面清白的坏事了】
  【所以说…我只是逗逗你的啊——!】
  璃昙烦躁又害羞地站起来便跑走,生气地把他丢在了身后。
  【公主——】
  柏舟不知如何是好,木讷地看着那道撒泼逃跑的背影,只得狼狈地追了上去。
  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她早晚都会接受男女之间的距离和差异,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赔礼”就足够挽回她的笑意了——放在以往,也许现在就应该去皇家园林里捉几只绿油油聒噪的知了虫送给她?
  循着那女孩儿的暗淡脚步追到树林深处的小径旁,果然已经消气了,正鼓着脸在蓬勃参天的桐树下踮脚——发髻的顶端离自己曾经刻下的划痕还有相当于三指的夹缝,柏舟看见了她露出自满的惊喜模样。
  就躲在莓丛的隐秘之处中,他默默注视着公主反复雀跃的努力。
  已经不知不觉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孔也逐渐脱离稚气越来越接近祭礼殿里的那些美人画像,以及她那位高居金顶的皇母。
  将来还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是儒雅仪定四海的文皇帝?还是剑指两境千军所向的武皇帝呢,真叫人不禁浮想联翩……
  可惜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漂泊不定的孩子肯定是再看不到了——作为那位曾威名远扬叱咤疆场的将军的唯一儿子,比起永远跟在未来皇帝的身边随侍,显然还有更加珍贵的利用价值。
  【柏舟,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呢~】
  略显冰凉的指腹突然按在后颈上,将他吓得几乎跳起来,接着又连忙捂住了嘴。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看得入迷忘记了时间,公主早就已经消失,怕是早就先到宫城门那边去等他了——约好的要去集市赏戏,最后一次他可不能再无故失信了。
  【宫相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身后站着目视较为纤瘦的端庄女子,斜挂的刘海遮住右侧的眉眼,发梢在两肩自然垂落,白色鎏金镶边的官服将胸前一抹平川,毫无胭脂痕迹的脸上只有朴素的关切。
  那是帝国当朝天子的庶女,将将年满担任宫相随侍皇帝左右的准首辅大臣,无疑是经略才智令所有皇族女子都羡慕的天才,对于孩童柏舟来说还有另一重身份——自婴儿睁眼的第一天他便被安排和这位在一众皇女中寂寂无闻的公主共生,住着同样的寝宫、受养于同样的奶娘、受教于同样的导学太师,既是如此,这更甚于姐弟的亲密关系如今也要被敌国的侵犯撕碎了。
  【陛下派姐姐来找你——西帝国的司仪们已经把服饰和随婚聘礼都带到皇都了】
  伣鸢难掩羞愧地向相比自己来说还很年幼的柏舟弯腰致歉,【对不起,本来答应过你要多拖一阵子的……那位女皇点名要与你通婚】
  【这不是伣鸢姐的错,要您去跟陛下和西帝国的使臣对峙本身就太过勉强了…】
  他看着蔓延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脚印,扭头叹息,【只是看来没有机会直接告诉公主殿下了】
  【什么?你还没跟她说吗?】
  伣鸢惊讶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手指不安地拂动着:
  【唉…这也是好事,以璃昙殿下的性格,肯定会大闹一番——非要等一切都成定局她也才能死心接受】
  【说得对——但也正因为您了解她……】
  柏舟将脖子上的吊坠摘下握在手中,抱住了照顾自己多年的“姐姐”,脸埋在满是清甜熏香的袍中,似乎是在哭泣般地喃喃:
  【以后就只有姐姐作为亲信陪在璃昙殿下身边,请您好好辅佐她吧,拜托了…千万不要再走旧路】
  【道理不用小柏来教我——倒是你…你要怎么办,永远留在西边做她们的…她们的…】
  【那也认了——为了殿下和她将来要统御的帝国,能用这么简单的方法争取到和平的喘息,不反而是求之不得吗】
  【真是懂事的孩子…不知不觉这份觉悟已经成长到让姐姐们也望而却步了啊】
  伣鸢抬起袖子遮住眼泪,把他小小的身躯搂得更紧,【既然已经决定好,那就跟我去宫殿吧——虽然是被逼无奈,怎么说也是一生一次的出婚,久违的让姐姐也帮你打扮一下吧?】
  少年柏舟没有回答,撇下等待他的少女,没有告别便跟在伣鸢身后轻踩着破碎的树叶离开了……走入了无法脱身的陷阱,始终未能意料到等着自己的是何种既定的命运。
  至于后知后觉的公主殿下——璃昙,她还在自顾自地四处闲逛缓释那份不敢再与之对视的娇羞,烦恼着等他片刻之后主动追上来时应该如何推脱解释自己差点没有藏住的怀春。
  可直到日暮西山还未见到那道身影,她才大失所望地独自一人从外街跑回了宫城,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和欢喜庆贺的布衣百姓们拥挤相撞,一同惊愕地仰视那拖着金色尾迹的迎亲队伍——骑着高头大马举着西帝国凰旗的重骑和目光轻蔑的甲士,最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运送礼品的马车队。
  作为皇室贵胄她却完全没听说过最近有什么姻亲联谊,况且西帝国向来与这边的东帝国水火不容,上一次大打出手生灵涂炭还只是发生在短短十三年前,怎么可能就傍上亲家了?
  停下手头活计的小民们纷纷议论着所谓“那位将军的遗孤远嫁合亲”的轶事,感慨东帝国的江河日下和被兵临城下的屈辱,一边赞誉皇帝懂得退让的明智,一边向只是耀武扬威而没有使军纪涣散的那些女骑士们投递敬意,唯一掩盖不住的是眼里对那些财宝的羡艳之色。
  隐约之中这颗心脏终于有了些许不安和焦躁,在她所熟知的那近百个大小人物中,似乎也就只有一个“将军的遗子”了。
  璃昙再顾不上什么游街赏灯了,在落日将至的热闹街巷之中,在本应是自己的生辰吉日,她扭头便朝着对自己来说宛如牢笼的宫城奔去,跟在西帝国大排长龙的迎亲队伍尾后鬼鬼祟祟地张望着。
  这支气势凌人的大军大摇大摆地在禁卫军的注视下钻进几百年来也从未被敌军攻破过的城门,她们一路走过皇帝与群臣治政议事的主殿,走过璃昙平日里最喜爱在其间玩耍的遍是假山的园林,走过宫廷侍女和大臣家眷们居住的排排琉璃瓦装檐的侧房。
  最后终于在歌舞升平的,飨乐不断的祭殿前止住了行军般的阵仗。
  为首的西帝国女将翻身下马,眼含锋芒地只是看了一眼前方似乎正有许多人聚会欢乐的圆顶大殿,立刻屈身跪地,带着自己的人全都恭敬地候在殿外的广场上。
  久居深宫的璃昙也被这副阵仗给吓坏了,眼下走正门看来是行不通了,所幸她对皇宫还算熟悉,悄悄绕了个远路就轻松接近了祭殿的后门,面对这位未来的皇帝,当今的嫡公主,不至于有眼无珠的禁军守卫们象征性地拦下了她。
  【璃昙殿下,您总算来了,宫相大人要臣在这儿候等多时了——】
  【你不是母皇的侍卫长么,怎么跑到这平时空无一人的祭殿来了】
  璃昙上气不接下气地按着胸口,打量眼熟的面孔,【还有呢,外面那么多西帝国的兵士,百姓也是流言四起,怎么回事,禁军叛乱了么?!】
  【还求您不要着急,陛下和伣鸢大人就在里面,臣也只是奉命护驾而已】
  宫廷侍卫长站到门的正中央,展开女子的双臂拦住了正要闯进去的公主,【现在还不能进去……殿下还什么也不知道…只要给点时间让臣解释……】
  【居然要阻拦我,那正好了,本公主刚才在城外听了许多流言,身为皇宫侍卫长和禁军首领的你难道一丁点儿也不该负责么?】
  她冷眉铁面厉声斥责,揪住比自己高了好几寸的女人的脖子,打算以储君的身份好好地发泄一通。
  【我要跟您讲的就是这个——殿下,那并非什么无端的流言】
  不卑不亢的侍卫长握住她的手腕,轻轻解开扼喉的手指,【西帝国跟我们打仗了,就在上个月她们的大军跨过界河,据小臣所知最后的探报是——我军在<首铭山>大败,边军一路溃退了两百多里……】
  【什么…溃退——洛州军和岐州军呢——怎么没有去抵挡敌兵?!】
  璃昙两眼一白,昏昏沉沉地没踩稳差点栽倒在台阶上,【难道说被……】
  那两支由已离世的前任大将军 辛曦 亲率组建的常备军,作为东帝国仅剩但也绝对无敌天下的主力,倘若连她们镇守的防线也被冲散,那局势用“亡国”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更早的时候北境蛮族各部落南下劫掠,陛下把两支军都派去镇压戍边了】
  【既然如此,是叫西帝国的杂碎走狗运给挑了个好日子么…】
  璃昙擦去额头的汗珠,稍微平复了气息,【竟然这般赶巧,恐怕北境那些野人大举侵犯也不是什么意外啊……】
  【小臣也这样觉得,但是如今离得最近的岐州军相距皇都也有足足半个月的脚程,路途遥远,劳师远征又千里折返回来,西帝国预谋已久,兵精粮足,又有许多地方豪族暗中支持——这个样子,即便真的再在天子脚下打一仗决战,我们也未必能赢……】
  【所以,母皇她就屈服投降了么!】
  璃昙恶狠狠握拳砸在金漆的廊柱上,眉头紧锁磨牙吮血,【放任帝国的骑兵闯进这里耀武扬威!❤】
  【陛下也是忧心憔悴,才叫我们都别告诉您,为了不再横生涂炭,已经决心暂且与她们议和了】
  侍卫长按住腰间的长佩和玉珏,朝四周仔细地张望,随后凑在公主的耳边,【要向西边割让<少梁>、<辅氏>、<临晋>还有另外六座城池,整个西境四州都让她们占了去,还有……】
  她突然打住了嘴,眼帘低垂着干咽气。
  【还有…还有何事?你说啊——她们还要什么——❤!】
  公主其实多少也预感到了什么,却把无能为力的怒气撒到这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就…就是殿下在城里听到的那些流言……西帝国的摄政王要我们把辛曦将军的公子柏舟嫁给她们的皇帝,那支军队就是她率领要来把那孩子接走的,陛下她…您的母亲已经允诺了这桩和亲】
  【柏舟…】
  【殿下——❤!殿下?!】
  侍卫长眼疾手快将险些昏死过去的璃昙,伸手在她胸口按压着,【这种时候不能被击倒啊……!陛下和宫相大人都还在里面等着您,与西帝国摄政王的议和宴席上不能没有您这个储君的担当,不能让帝国再出丑了,现在要赶紧打扮再换上朝服……】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要去找柏舟,带他逃走——离开这个遍地是懦夫和叛徒的朝廷…怎么能把他送去和亲…我才不会承认!!】
  璃昙不顾搀扶,粗重地推开她再次站了起来,眼角带泪气冲冲的样子。
  放在平时,这样横冲直撞的璃昙殿下根本没人敢拦,但这次侍卫长还是在职责和前途二者之间选对了,她箭步一迈扯住对方的袖子,面对似乎要扑上来将自己撕碎的母兽的瞪眼,平淡地张嘴了……
  【公子柏舟此刻也正在祭殿里面——不管殿下您是要逃走还是争斗,都只有进去这一条路可选】
  冰冷冷的语调不像是在劝告,而是为他们那似乎注定的悲惨命运嗟叹着。
  公主的断袖正随着傍晚的凉风飞越屋檐,她孤零零颤抖的身子虽然还是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扭曲声响,但好歹冷静了下来。
  宫廷侍从们早就等候多时了,在入门的长廊前支起屏风,为面色铁青的璃昙换上金鳞闪闪的霞帔和礼衣,给她绑好了紧束的腰带,挂上流苏点缀的佩带,整个人看上去周整庄严,终于是有了几分未来王者的气概。
  隔着重重门扉,她跟在领头的司仪身后亦步亦趋,宫铃的叮当闷响逐渐可以听见了,在素衣的仆从们的簇拥下,耻辱宴会上不可缺位的东帝国嗣公主姗姗来迟。
  高台漆案前的是东帝国享有明君之赞誉的天子,跪坐的鎏金御座之下位列着一众肱骨之臣,九旒冕下面容如冰封古井,瞧不见一丝怯弱,威严依旧不可侵犯,唯有攥紧玉牌的指节泛白——那正是少女的母亲,看似刚强实则糊涂昏庸的皇母。
  眼见妹妹脸色如此糟糕,站在角落连用餐的桌子案台也没能分得一张的伣鸢小步挪动,从背后撑住了她脆生生的摇杆,向在场的所有人含笑打趣:
  【看看你,又差点贪玩误了国事,真还是个孩子啊——快快落座,诸位都在等你啊】
  璃昙抬眼看着竭力递出眼色的姐姐,发青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被裹挟着坐在了东侧的主席,与西面的敌军首领——那个身披玄色裙袍胸前还护着银甲士的嚣张女人,目光下移……脊背顿时一阵火烧的灼痛席卷而上,身子僵在原处不站不立地凝固了【唷~贵客总消久等啊——公主璃昙殿下】
  女人猎猎长发全都压在鹰冠之下,举起酒爵遥向与之怒目对视的少女高喝。
  这目无礼数的,便是这些日子里率军拔城百余、掠地千里的西帝国大将,其前任女皇胞妹、现女皇姨母的摄政王 佰玥 ,而她手中锁链捆住的那纤弱白净的脖颈,通红发紫,真的还是属于一个活人么?
  【小…小柏…?】
  璃昙向那被像尸偶一样抱在女人怀里、嘴中含着铁条衣衫不整的玩物无意识地喃喃唤了一声,最后在皇帝和重臣们的紧张凝视下也没挤出任何话来。
  今早还神采奕奕满溢欣喜的双眼已经完全成了空洞的夜空,再也汇聚不起什么能够回应她的亮光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要去把他抢回来,即便面对佰玥身边那些杀气腾腾的甲士护卫也没有丝毫犹豫,一只腿几乎跨了出去……直到被另一只艰难发力的手掌按住了背,跪坐在右后方是唯一在此等境地下还能理解璃昙的姐姐——正因如此才要由她来控制行将失去理智的公主,伣鸢一袭白袍如丧服,保持着垂首的姿态让斜切的额发彻底掩住右眼。
  于是,不得已的,璃昙像折断的麦草那样弯下腰,对帝国的主将致以敬意,拱手奉礼。
  这份屈服让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佰玥也似乎对这个尚且幼稚的小女孩儿生出几分兴趣,乐师们吹奏敲打着舒缓清脆的宫廷颂乐,别离的宴会竟是以这种方式开场,东帝国这边的文臣们都摆出欣喜送亲的样子开怀畅饮……对面的西帝国大将和她的那些副将军师们则是更加真诚袒露:
  一举洗刷前朝屈辱,踏马天街的胜利者们无疑是在敌国为自己举办的庆功宴上无拘无束,欣赏被践踏自尊的那一张张苦涩的假笑脸,没有比这更加叫她们高兴的了。
  可唯独怀里抱着人偶的佰玥掌中冒出细汗少女死气沉沉的双眼总让她有些脊背发凉,17岁便开始随军驰骋沙场的她不敢吹嘘无所畏惧,至少也是见多了血流成河的惨状,在面对一个孩子的仇恨时却本能地想要退让……
  身为胜者明明应该更加游刃有余才对不是么,恼羞成怒的将军胸中无法压抑顿时燃起残暴的业火,但在议和的宴会上又不好发作——只得握紧拳头像警戒一头野兽似地把目光顶了回去。
  【啧…看来这么恨我…】
  烦恼得隐隐头痛的女人将细发撩至耳后似乎情报出了些问题…自己手上的俘虏对于那位公主来说比想象中的还要珍重得多——极致的恶念油然而生,绝佳的报复手段不就近在眼前吗?
  在这对姐妹眼角崩裂的注视下,肆意无礼的手指伸进多年来一直都待在她们身边的这位少年的隐秘之处,引得一阵被衔铁塞住的口中一阵痛苦羞愤的呜呜咒骂。
  【作为西帝国的特使,本王谨代表帝国皇帝 佰芊大人,由衷感谢贵国天子将 已故将军辛曦的孩子远嫁到西方,如你们所愿,两家修好,再无干戈,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不过就本将军自己看来,真是不可思议~】
  佰玥手执盛满美酒的瓷瓶,龇牙咧嘴看着对面那紧缩因极怒而狂抖的身躯越发满足自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辛曦将军倘若还活着的话此刻会作何感想呢,当年领兵杀进我们都城后享尽凯旋荣耀的那名神将是否曾料到过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信任的女人们为求一时安宁把她唯一的血裔送上我们陛下的龙床上呢~】
  【敬你们——东帝国的天子,和她明事理的下一代们】
  她高举金樽,锋芒直指握拳紧绷却又不敢有所动作的璃昙,【不好好享受此间和平怎么行?用这不到20岁的孩子的自由就能换回往后几十年的安逸,想必对你们来说十分值当了吧?】
  大臣们都自觉地低垂视线,将头微微倾侧,这是耻辱至极的一刻,侵略的胜利者数落着文官和皇帝的软弱,桀骜张扬地揉捏怀中已然臣服的贡品。
  【把头抬起来……她就想看你这样】
  在姐姐的刺激下,璃昙的耳边终于听见了逐渐清晰的声音——那是敌国将领们不加掩饰的讥笑和佰玥完全看破其心思的恶毒试探。
  【说起来,柏舟公子先前是一直跟伣鸢公主殿下住在一起的吧,听人说您一直对这孩子疼爱有加细心照看,那么也就是如同生母的角色吧?既然其已无父无母,这杯酒理当敬与您,请连带它收下我国的聘礼,此行也算圆满,明媒正娶,你情我愿】
  与妹妹不同,伣鸢年长三岁,又是深得百官称赞的宫相内大臣,虽然有过一瞬间的刺痛和冲动,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从容不迫以恬淡释然的微笑应对着。
  【佰玥将军和贵国天子的美意,伣鸢怎能痛心相拒——请…】
  伣鸢把手按在妹妹璃昙的大腿上,隔着轻纱猛掐细软的皮肤,空出来的一只手则抬起桌上空空如也的银樽向全然沉浸在折磨公主乐趣中的女人回敬。
  【呵~宫相尽可宽心,待柏舟公子与我们的陛下完婚,可就是西帝国的王后了,更是本王的侄女婿,为了能诞下下一代君嗣,自然是要当作一家人来照顾的啊~嘻嘻~每一处都会仔细照看的?】
  言罢,佰玥解开紧贴胸前的皮甲和生丝衬垫,珠玉底色透红的肌肤将柏舟的后脑勺松软包裹,接着将温热的酒杯从他遍布汗珠的额头上——在戏谑得意的逗弄中微微倾斜,让烈酒顺着他挺拔的鼻梁和鼓动的脖颈流下。
  【呀——对不起,公子,你作为男人着实赏心悦目,让本王的手发抖了,美酒流进衣服里的话会着凉的,我来帮你~】
  佰玥直接了当地吻住他那不显眼的上下滑动的喉结,拦住了滚滚的醇香,【啊……不小心染上气味了~❤】
  璃昙学着身边姐姐的姿态恭敬举起酒樽,听见前方的阵阵喘息使本就不安晃动的酒水洒了出来;
  【没关系的,那种反应…应该只是被灌了媚药】
  伣鸢低垂眼帘,用安抚的语气朝身边仍在发抖的女孩劝慰。
  因为答应了母皇一定要控制住局面,一直在试图帮助性格直率又时常任性的妹妹熬过这一关,可伣鸢一偏头便知道自己的一切担心都只是杞人忧天。
  虽然同样是个孩子,眼睛里却只看见不属于这个年龄令人胆寒的狠厉。
  她的整张脸都藏在袖子和行礼的手掌后,一滴都没有喝下,却已经咬破了自己紧贴杯沿的嘴唇,不知不觉鲜血将杯中的酒水染得浑浊暗红。
  每一个东帝国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使得少年逐渐高调的呻吟如同刺耳的弦乐,对于她们来说比起国破降敌的屈辱,更羞愧的是面对即将被霸占的将军遗子,竟然也被少年皮肉见扩散而出的迷香勾起了丝丝欲火。
  璃昙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人的嘴唇被侵占涂抹的画面失去了真实感,却不能像噩梦一样从相较于痛苦和屈辱,更多的是困惑:明明只是幻想能永远在宫墙中浑浑噩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两小无猜令其暗然心动的青梅竹马就被不认识的高大女人们掳走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即便那个对自己向来溺爱的母亲也只是咬牙低着头,同袍的姐妹们能做的也只有毫无意义的安慰。
  平静且绝对安逸的二人世界连同金瓯被打破的一瞬间,每一卷都遍斥哀嚎和惨叫的历史才终于向她敞开了真面目,没有人能在这股浪潮中脱身中,尤其对一个垂危帝国的继承人来说……
  嫡公主 璃昙的及笄之年,本该是最芬芳少女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之一,她孤身一人趴在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宫城城墙上,听着厚实的砖墙后那些交错繁杂的马蹄车轮声。
  萎靡不振的旧皇一朝终于在西帝国重骑兵的冲锋下垮塌了,皇都的百姓和权贵盛装出行,目送喜庆出嫁送行的队伍,整座城阙都陷入了劫后余生的狂欢,好似真的促成了一桩金玉良缘。

  第2章
  宫廷侍从们把蓝色宝石磨洗制成的细钗一根根插进费劲功夫盘好的发髻中,她们和司仪们忙里忙外把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女打扮成了威严不减的新君,将璃昙扶到了祖先的祭坛牌位前。
  高高在上的母皇第一次平身站在她大的身后,哪怕踩着高跟鞋也只能的仰视这位曾经无比辉煌的君王,如今在女儿的眼里只是个疲惫不堪,一点没有威严样子的前任。
  正要进行下一项仪式,殿外女子低沉的喊声打断了一切的寂静————
  【陛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在一旁帮衬的伣鸢走到屏风后,很快又快步绕了回来:
  【是她……岐州军统领,鹭嫣 大将军,现正候在殿外】
  【嗯…她总算回来了,就迟了几天】
  皇帝将凤尾头缨从自己头上取下,将它握在掌中时脸上既看不出遗憾,也没有无奈。
  璃昙闭着眼从母亲手中接过头饰,摩梭始皇帝时期保留至今近两百年的暗金色雕饰,佩剑的身影急急忙忙闯进了祭殿,跪在了几人面前。
  鹭嫣 将军没有得到召见的许可就擅闯皇室重地,侍卫长带着好几人却没能拦得住她,只能跟在后面一同跪在了门槛上。
  【陛下、公主殿下…将军她——】
  【陛下——!】
  将军夺过话柄,单膝挺身抬了脸,一缕须发飘动的眼角中全是纯粹的愤怒,【臣带着部下们星野兼程,进城时却听到百姓们说敌国的军队早就大摇大摆地撤出南门,这是怎么回事…近卫军没有登墙御敌么!❤】
  【鹭嫣啊…你赶了上千里的路,相比累坏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皇帝抬手打断了她急切的询问。
  【陛下——!臣未能守土,虽万死不能脱罪,但恳请准许我立刻上马追击——把 辛曦 将军的公子给救回来还为时不晚呐!】
  璃昙较小的身体在宽大的凤袍下明显一颤,睁开布满血红的眼睛瞪了一眼跪地磕头的女将。
  【胡说,你这次千里回京,又带回来多少军士呢,佰玥的两路步军都部署在西方的河岸,就算将军追得上迎亲的队伍,又怎么对付那些西帝国主力?】
  伣鸢伸手上前扶起跪地不起的将军,嘴里却没有任凭她意气用事。
  将军果然语塞,按在地上发青的拳头爆出噼啪的声响,诚实坦荡地承认了窘境:虽然她本人和几名校尉参将乘轻骑匆匆赶到,能够站在这里慷慨陈词,可岐州军的大部兵马辎重都还远在北方好几百里的荒原艰难回防,受困于蛮族进攻又不得不留下了半数防守边关,与安营扎寨备战充分的敌军相比胜算几乎就是不存在的。
  皇帝和宫相的理智一点也不错,眼下应该集中精力抵制蛮族攻势,再安抚受侵略战争摧残的流民百姓,之后才是养精蓄锐,从长计议。
  此时急攻冒进反而会葬送反击的最后希望——从边境到此地的漫漫长路,鹭嫣无数次在心中下定了隐忍的决心时,总是又会想到当年敦敦教诲、亲手把她培养成将才和岐州军接班人的那位前辈。
  【可是…啊——我们还有近卫军!让侍卫长带着京都的近卫军跟臣的一同急行军的话!一定还有机会的!】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朕不能意气用事,拿几千士卒的性命去冒险】
  皇帝再次打断了她,冰冷的语调不容再有异议,【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中原四州九城还有不少贵胄被佰玥的手下扣押做了人质,朝中大小官员、富商巨贾多有亲属家眷身在其中,她和西帝国的大军有备而来……将军哪怕再怎么力争,也不能扭转局势了】
  【但是陛下——!!柏舟公子只有十三岁啊!古往今来,岂有用这么小的孩子去换太平的道理,何况他还是……辛曦将军的唯一遗孤啊——!】
  鹭嫣屈身伏地,头颅重重砸到地上,【臣在将军离世前答应过要保护帝国和公子,万不能坐视其被帝国强掳婚配,恳请陛下…如果明知西帝国摄政王佰玥的恶劣性情却仍要狠心把公子送给她们淫虐,我便只能先走一步去向将军大人谢罪了!】
  在她身后的长阶上,披挂戴缨的几名副将和死士也齐刷刷地跪地请战,她们以死相逼,宁愿当场自裁也不愿意咽下这口恶气,气势俨然到了要逼迫女帝让步的紧张程度。
  【朕不消鹭嫣将军你提醒…公子柏舟身为名门将裔,相比自然也抱有为国献身的觉悟】
  皇帝走下用作加冕的台阶,站在额头满是血污的将军面前,一把抽走了她腰间的宝剑,【辛曦将军她戎马一生,黄泉之下得知也必然会做出跟朕一样的选择,你等权且退下吧。与其妄言生死,血溅朝堂,为何不能咬牙坚持,为何不能待到来年春尽,战于长野,挥洒疆场?】
  将军的眼角皮肤拉起长长的裂痕,皱纹如同刀割一般触目惊心。
  这副痛心疾首,怎么也不能放下执念的样子全都被在场的璃昙伣鸢姐妹二人看在眼里。
  【够了,我已经不再是将军的君主,即日起便退位将这残缺的东帝国交给公主璃昙,鹭嫣…你我君臣十七年,我看着你从辛曦麾下的一员车骑小校做到如今执掌大军的主帅,我帝国至此失地失人的惨象,责任全在朕,你也不必自责什么了】
  女帝再次回到女儿身前,将攥在手中挤压出血迹的凤缨插在她的头冠上。
  【母皇……】
  伣鸢一阵心酸,望着那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不知所言。
  【已经…不用再这么叫我了,伣鸢,我的好女儿】
  行将谢幕的女帝摊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捧住在记忆中还是稚嫩孩提模样的脸蛋,【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啊,嗯,头发也变得这么漂亮】
  【母…母亲…您以后要去哪儿……】
  伣鸢握住了她将要拨开自己头发的手指,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滑落出滚烫的泪水,【我和璃昙还需要您的帮助】
  女帝木讷了一会儿,微笑着摇头叹息道:
  【都是我的错,做了多少年皇帝,就丢失了多少年母亲的身份——坐在这帝位上二十年都只是把祖先的帝国弄成这副样子……更别提有信心去做好一个母亲了】
  看着女儿落泪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脸庞,她终于在最无望的一瞬看到了希望……倘若是孩子的话,帝国还有救。
  接着,她扭头看向一直如石像般没有动静的继承人,手指触摸那冰凉的面额时也猛然颤抖。
  【璃昙…母亲对不起你,柏舟的事…也许早就注定如此了】
  她在女儿面前羞愧地闭上眼,帮她把垂落的刘海束缚成细辫搭在太阳穴边,混绞着金银丝线的发尾柔和地铺在雪白的后颈上。
  【母皇——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原谅您的】
  璃昙出人意料地冷漠至极,从空洞的眼瞳中只看见毫无波澜的平静。
  母亲稍微一愣,惶恐惊愕的神情短暂划过面部,张嘴欲言又止,随即也不再多说什么,把跟随了她几十年的侍从们召集到身边,一一向所有人告别,侍卫长、宫廷的管家和仆役们,最后才是久跪不起不停抹着眼泪的鹭嫣将军。
  【这就是最后的诏命了,朕要带着老总管一同前往东方的郊郡山林隐居,谁也不要阻拦。将军鹭嫣,宫相伣鸢,你们以后就是新帝的左膀右臂,勿忘今日之耻,为这孩子…朕的女儿璃昙……尽心尽责吧】
  除了被提到要关照的皇帝本人,所有人都在殿前鞠躬礼送,这个被和约罢黜的中年女人向她们回望了几眼,拖着无奈和略显迟钝的身体登上了出城的简朴马车,只留下在血泪中被仇恨染黑的帝国和皇女。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相距百里外的西帝国大营,换上玄色锦袍的少年也被负责“护送”的侍女们强行拽着手臂拖上了向西的华盖马车,行进的队伍被身披重甲的精兵团团包围,时不时还会有轻装骑兵从很远的地方绕行再回到队伍中来,在这条大道上任何试图接近的人都会被严厉地盘问搜身。
  这就是一辆囚车,无处可逃……更别说在柏舟的对面还坐着她——单手支撑着下巴闭目歇息的女人,不知是在冥想着什么。
  被熬了一整天,他累得不行,这一身闷热的衣服让人昏昏欲睡,在警惕和不安中小睡一会儿便强迫自己醒来。
  这冗长的队伍正越过丰饶的平原和河滩,已经来到最繁荣的中原,曾经这里是东帝国最富有之人聚集的区域,四处都是商运的船舶和马车,珠宝、绸缎和香艳美人都从那些位处道路中枢的大城市中来往奔散,当然,现在整整九座城池都挂上了西帝国玄色的凰旗,郊区和广阔的田野都被割让给眼前的佰玥及她身后的集团了。
  在本该满是欢声笑语的地方,他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凄厉哭声,小心翼翼伸手顶开蒙上厚重布匹的车窗只看到无数的饥民正沿着荒野和行军道路的交界跪地乞讨,那些人的脸上没有光彩,两眼盯着脚下的烂泥,像没有意识的牲畜一样被赶到远处,和倒毙的尸体混在一起。
  【觉得可怜么?】
  保持安静沉睡了一整晚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车厢中,惊得他挺直了背,【那是应该的,这些人没有任何保护,房子都被烧了,随时都会被寻求发泄的士兵杀害,粮食和干净的衣服都被抢走,成群结队到处寻求施舍,有时候连东帝国的散兵游勇也会抢劫她们,把比你年纪还小的男孩儿掳走卖给和平地区的奸商,你那个青梅小姑娘,她继承的帝国现在一盘散沙,完全是一塌糊涂】
  【那都是你做的……明知道会发生这些可怕的噩梦,你还是挑起了战争】
  柏舟抿着嘴,手指紧张地攒成一团。
  【是这样没错,可此等场景我在十四年前就见过了,不是你们,就是我们】
  佰玥用锋芒毕露的锐利目光斜瞟向他,微微歪头打了个哈欠,【既然要跟本王抗议,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嗯?】
  然而即便她用着命令似的强硬语气,少年不仅没有顺从,反而挪动身子朝角落里用力地挤,本就娇小未发育的身子缩进,更加显得柔弱易碎。
  佰玥瞑目静思一晚上没睡,此刻火气正盛,努力压制着肚子里燥热,捂住口鼻舔了舔嘴角,欠身靠近了一些。
  【这么说公子唯一的示威原来就只是像猫儿一样躲得远远的?我们还有大概两天一夜的路程,让你这么一直藏头露尾的可就太扫兴了~】
  【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意思…本王原先还打算等到了皇城再把事情办了,不过公子既然如此出言不逊,那么也就无需再等了啊~】
  在柏舟的眼角余光中,比自己大了一整圈的女屠夫站起身,毫不在乎羞耻地低头在胯部摆弄,解开裙甲上重重缠绕的腰绳,从裙摆下拔出了涂有朱砂的竹筒。
  【哼!你带来了毁灭,早晚有一天也会…也会被战争蹂躏撕碎的……我为国和亲,哪怕百般折磨死在你们手里也正合心意】
  【继续说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反正能做的就只剩呈口舌之快了,就是把嗓子骂出血也阻止不了本王】
  佰玥咬住蜂蜡一把扯开,将封存在竹筒中的刺鼻液体和不可名状的活物倒出,强有力的手腕轻松捏住了柏舟的脸蛋,兴奋的汗珠顿时濡湿了额角的发丝。
  【放…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即便他两只手都奋力敲打也丝毫不能拧开她的魔爪,反倒是腮帮子被手指扣开,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公子如此桀骜不驯,或许以为自己此番献身一定相当让皇都的那些人感慨伤怀?】
  佰玥露出得意狰狞的奸笑,将那“东西”送到他的鼻子前,【你许是还盼着有朝一日娘家的那些女人们能来救你,盼着到那时以大仁大义的英雄身份回到故乡?】
  在其掌中乌黑色的、满是触须和粘液的恶心虫子仿佛感受到了男性的体香,更加活泼地蠕动起来,顺着女人的指腹眼看就要爬上他的鼻梁。
  【把…把它拿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小就害怕此类爬虫的少年脸色衰败,胡乱用脚踢着女人的肚子,将马车内的毯子都卷了起来,惊骇的惨叫渐渐成了哭声,呼喊着自己几乎从未谋面的娘亲,想念无论何时都会保护照料自己的伣鸢姐姐。
  【真是蠢呐,这种时候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反而叫本王更加兴奋啊哈哈哈哈哈哈!】
  佰玥越发享受欺压凌辱的快感,趁着他嚎叫着想要从翻身车窗钻出去的一刹那捂住正大声求救的小嘴,顺势将滑溜溜的虫子连带竹筒中气味扑鼻的透明汁水灌了进去。
  喉咙火辣辣的灼烧感果然让他止住了烦人的吵闹,柏舟弯腰一阵干呕和咳嗽,挥着拳头猛打自己的胸口,最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那通体冰凉的虫子一下子就灵活迅速地钻进他的食管,很快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而那无色无味像烈酒一样刺痛嗓子的液体则是让他肚子里燃起了烈火,干渴和瘙痒如同几千条虫子在皮肤下啃咬着血肉。
  【你对我……做了什么!❤】
  【唷~看来好好地把虫子吞下去了啊】
  佰玥松开了对他的舒服,单手抚颚欣赏起他想要从欲火炙烤中逃离出来的狼狈模样,【本王倒是有几分好奇,昨晚在酒宴上坐对席的东帝国嗣君,好像是叫什么…璃昙的公主吧?公子难道忘了当时自己是怎样当着她们姐妹的面羞耻浮夸地栖身在本王怀里扭扭捏捏索吻,怎样气喘连连求着要被宠爱,还有她那面如死灰恨不得杀了本王的气魄?】
  【仅仅是媚药就让你这个身负王血的放荡货晕头转向,一想到公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连她也会嫌弃的糟蹋样子,真是叫人又怜惜又难以按捺啊……】

  第3章
  车队并未选择最快的捷径,而是故意蜿蜒行进,耀武扬威般地穿行于刚刚割让给西帝国的“中原四洲”——少梁、辅氏、临晋等九座城池。
  摄政王佰玥,她似乎有意让这位东帝国的公子亲眼见证他不菲的“嫁妆”。
  被那股皮下的加异样感所折磨的两天下来,时间煎熬缓慢,大多数时候只是被醉醺醺傻笑着的佰玥像睡枕那样紧抱在胸前入眠,被舔舐揉搓,却再没有更出格的冒犯了。
  即便如此他也心慌难寝,整个夜晚都睁着疲惫的眼睛不得动弹,生怕惊醒了身后的女人便又是一阵上下其手的凌辱。
  直到熟悉的抖动终于消失,紧随而来的是挽马粗重的嘶鸣喘息和士兵们来回跑动搬运货物的嘈杂,她们掀开布帘,旭日刺目的阳光打到柏舟满是风干泪痕的脸上,这一夜简直像过去了数十载。
  这里便是西帝国了……眼前交错的城宇市巷。
  佰玥骑着心爱的坐骑在都城百姓的簇拥和欢颂下带着部下游街凯旋,公子柏舟则是被等待已久的宫中管事和禁卫侍从接走,换乘了更加气派的六驹马车,以最引人注目的方式招展过市。
  官道两旁,高大的行道树郁郁葱葱,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供旅人歇息的驿馆和商旅宿店。
  沿途所见城墙高大整洁,城内建筑鳞次栉比拱卫着最高处的宫城;商铺林立,市人白丁来往不绝鲜艳夺目。
  街道干净,那些国民们衣着光鲜,脸上带着柏舟久已不见的、近乎理所当然的安定神情,在遥远的此处,并没有兵荒马乱和家破人亡……
  偌大皇宫,随处可见玄色凰旗,仆童们领着他,见到了许多冷漠威严的官员,被皇族姊妹打量着跪在先祖的祭坛前,内庭大臣们不情愿地叩头跪拜,对异国礼数一窍不通的他却又总免不了被礼官一通训斥责骂,麻烦的流程一直持续到又一个夜晚降临。
  正式成了泱泱帝国的皇后,仆童们把柏舟的眼睛蒙上白布,侍奉着精心沐浴熏香,塞进皇帝的寝宫,转眼间又是孤单一人跪在华灯闪烁的露台边,望着低处那些正庆贺皇帝大婚和将军荣归的市民,跑闹的幼童和倚身亲昵的夫妇,更别提空中绽放的烟火和河中漂流如朵朵炎莲的河灯。
  多么繁华太平的盛世,连他也不由得恍惚,一点也不比在东帝国帝都见到的七夕灯会逊色,现在那里也一定正是同样的景色。
  该做什么做什么,佳节促良缘,没有人…会记得有一个人质被无情地送往帝国的怀抱换来了这片刻的安宁。
  烛火照得屋内如同白昼,金碧辉煌的床榻和挂在木架上的衣袍,一切都跟故乡不同,也听不到熟悉的女人们的声音——对于一个十三岁便嫁作人夫的孩子来说,别离来得太快,还没缓过神来为之神伤便已经相隔千里。
  【怎么还能再惦记她们呢……】
  喃喃自语着这样的安慰话,柏舟头靠在温暖的青铜香炉上怀念着宫廷花园的蜻蜓和知了,渐渐支撑不住的视野愈发模糊……
  昏昏沉沉间,有什么人迈着不易察觉的轻柔脚步踏上了木质的台阶,黯淡的影子在屋中晃悠来晃悠去,朦胧稀松的睡眼缓缓睁开……
  沿床榻坐着气度雍容的少女,动作迟钝地正脱下浸染了一整天笔墨的玄色锦袍,耳垂的金银坠饰叮铃作响,显然不是什么打扫宫殿的仆人。
  华贵的布料似乎随时会将她单薄的身躯压垮。
  一头罕见的、近乎银白色的长发并未完全束起,大部分柔顺地披散在身后,神似正流淌的月光辉映,尽管在耳畔仅用一支古朴的玉石凰尾簪在鬓边松松挽住一缕,确切无疑是君王的象征。
  注意到因头痛而摇晃着的少年,她灵动星芒般的杏目终于投来了顷刻的注视,雪色如霜的长发随着轻缓的呼吸飘动。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死寂的宫殿中无声流淌的宿命感,沉重得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
  柏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
  而在那深潭般空洞的眸底,映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影,似乎还有着同样被囚禁在这金玉牢笼中的苍白无助的倒影。
  见他久久不动声色,少女才跃动鼻尖轻嗅炉烟,唇瓣微微一颤:
  【已经累坏了吗,君夫——】
  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在突然出现的主君面前慌神呆滞,连最重要的行礼都险些没做好,俯身叩拜的时候脑壳在硬木地板上砸出闷响,疼得发出呜咽的悲鸣。
  【你刚才——已经睡着了吗】
  解开外袍露出身形轮廓的女子赤着脚走近几步,弯下腰俯视着他。
  【万分失礼了!】
  听见轻纱刮着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近,他再次重重的磕头,满头大汗闭上了眼:
  【请陛下饶恕罪臣柏舟,下次一定会好好迎接大驾的!】
  【在地板上睡着的话,会着凉的哦】
  平滑无瑕疵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再次睁开眼时只看到泫白的脚趾和脚踝上锃亮的银环,【你就是公子柏舟,姨母给朕带回来的皇后,竟然只是个如此娇小的孩子么……】
  少女神色略显失望地在床榻边坐下,双手托腮打量着被细细打扮过的柏舟,沉默了许久才慵懒地挤出温驯的惨淡微笑。
  【为什么还不主动侍奉,因为年纪小所以就要朕把你抱上床来?】
  【没有这回事!】
  柏舟猛地抬头,与那似乎不怀好意的目光接触,很快又蔫了气,【鄙人会做好和亲之人该做的一切事……请陛下释放那些被你们俘虏的人质,再把军队撤出东帝国吧】
  【还惦记着那些人啊…被你们的皇帝出卖到了这儿来却一点也不埋怨吗】
  她语气厌烦,眉间的怒气逐渐藏不住,【算了,公子既然愿意挺身义举,那朕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她轻轻一抬手臂,柏舟便心领神会爬到身前帮着拉开紧裹的素衣,把它们一层层地铺在脚边的木盒子中,随后试探着触碰脂润的皮肤,上下滑动配合着按压,使她劳累一整天后疲倦酸胀的腿肚和筋毽都得到了很好的放松。
  【不错,还挺熟练的嘛,以前是不是也像这样服侍过别人?】
  她依旧不饶人地拽住他的发冠,红妆轻挑的眼角却暴露了舒心的安逸。
  见他埋着头只顾按摩,逃避自己不回答的倔强样子,脸上难免又一次闪过失望的神色;确信了有必要展现出更多身为上位者的威严,揪住他不愿展露的两腮把头扭了过来:
  【手法真是低劣,这样的胡乱按压连宫中仆从都比不上】
  【实在…对不起…臣已经用尽技巧了】
  【那只能证明你是个无用的废材,送来这样的丈夫对朕有什么用呢,看来东帝国一点诚意也没拿出来,撤军的事果然还是不能妄下决断啊】
  【请不要——!臣会更加努力让陛下舒服起来的!】
  他抱住皇帝柔软的一条腿颤抖着哀求,【会让陛下看到罪臣的价值!】
  【这样的话,就不必再磨蹭下去了吧,嗯?】
  她拍了拍身边的被褥,看着他扭扭捏捏爬上了床,得意地眯起了眼,【朕今天已经累极了,宽衣的事已经完成,君夫只消陪寝足矣】
  在宽大的丝帛被单上,两人之间隔了足足两尺,他像冬日的蚕虫那样缩成一团,扯紧身上的被子,与她互相眼对眼凝视着,呼吸始终高亢急促……
  傻孩子太过于纯真好骗——她不由得咧开了嘴角。
  待到终于连心跳也平静后,皇帝偷偷睁开眼,披着翻身骑到了正要陷入熟睡的少年身上,正当他面色煞白惊醒过来时又伸手捂住了那张将要叫喊的小嘴。
  【竟然敢弃朕于一旁独自安睡,这样的大胆无礼的君夫,难道不应该受到惩戒吗?】
  少女倾尽全力将他欺身压在下方,畅听从动弹不得身躯中传来的凌乱心跳,【你不是想叫朕撤兵么,那就先履行身为皇后的职责……接下来不管被做了什么,都要保持肃静】
  炉中散落的香灰叠起了小丘,透过窗纸能看见的灯光一星一点的逐渐熄灭,整座宫城都沉入水中一般寂静,夹杂着禁军换班的金鸣和号响,皇帝也跟着吹散了笼中的火苗。
  黑暗中随着喘息起伏交织作一团的人影们搅动着,听了那样的威胁,他终于不再用颤抖来抵抗野兽的撕扯了,等到从窒息和闷热带来的眩晕中适应了环境后,只看到垂涎羞红的下半张脸,以及像水滴一样晃动着、遮挡了一切的那对皂色球体。
  【陛下…要做那样的事吗】
  【都这样显而易见了,装什么傻呢】
  少女抹掉嘴边的湿润,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头发,【还有,以后不许再称呼“陛下”,要叫朕的名字——佰芊,记住了吗,君夫】
  【臣…会谨记的,佰芊大人】
  【还真是一点也不听话……差点忘了——君夫那边呢——东帝国的公主平时怎么使唤你的?】
  【……】
  【不说?是阿柏么?还是柏儿?又或是舟儿】
  佰芊一边扯开他身上最后几片布褛,一边用伪装的亲昵语调呼唤着,【还是说……小柏?】
  【唔!】
  原本还逆来顺受的肉体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看来就是这个了啊~君夫小柏】
  少女得意地褪下肩上的丝带,灵活地向下一滑便溜到了他的两腿之间,鼻尖耸动,【在那边平时每天都有在沐浴么,小柏?】
  【请不要这么叫我…陛下】
  【真是不知悔改】
  佰芊握住那尚还柔软的根器,指甲压进皮肉中,【再不记得的话,朕可就要失去耐心了】
  【对不起…佰芊大人】
  【既然心生歉意,那就把腿再张开一些,让朕瞧个仔细~】
  生来还从未真正见过异性身体的皇帝既兴奋又紧张,一瞬间失去矜持的样子令她自己也惊愕住了。
  手中的东西越来越热,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是用同样炽热但迷茫的目光盯着少年光溜溜的小肚子。
  为了掩饰脸上的时态,佰芊索性将头埋得更深,双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他害怕得每每向后退缩一次,她就紧咬不放地向前逼近一步,直到他的脊背贴到了墙上。
  【佰芊大人,您在做什么——那里是——】
  【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像花苞一样】
  气血上头的少女什么都听不见了,几乎是顺应本能伸出手指去触碰揉捏,一层层拨开坚挺茎秆顶端紧紧包裹纠缠在一起的花瓣,露出圆圆的菇首。
  再回过神来耳边只剩下了他抽搐挣扎发出的惊呼,如雷贯耳吓得佰芊立刻松开了手,用同样惊慌的目光望向他。
  【怎…怎么了,朕弄疼你了吗?】
  皇后没有回话,捂住烂熟樱桃般的脸使劲摇了摇头,努力闭上眼睛似乎是在鼓励她继续下去。
  诚然刚才因为初次见到对方的器具有些自乱阵脚,她这次下定决心不会客气了;于是两手扶住光滑的腰间,在汗液的润滑下向上探索,将单薄的衬衣朝两边一撕,完全还没有成熟的男性躯干赫然呈现。
  佰芊只觉得一道热流正从脊背向下身扩散,头昏脑胀视线模糊,宫中分明燥热难耐,自己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发颤,恍惚迷离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释放,水珠沿着大腿内檐滑落,虫蚁爬行一般的痒扰乱心智,很快在床边晚风的吹拂下泛起丝丝凉意。
  何其不成体统,应当处于支配驾驭地位的她竟然先行一步降了对方,倘若此事被他传出去,自己登基以来每日装腔作势塑造威严女帝形象岂不是一夜崩塌?
  佰芊不甘地咬住下唇,躁动的手掌更加肆无忌惮地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得以“报复”的机会。
  【啊……君夫的这里,也像下面一样鼓起了】
  她忍不住凑近了仔细观察少年的胸脯,又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己那敏感的蟠桃翘尖,随即用抹上胭脂的指甲盖小心拨弄,【说不定也和女人一样,是一触即溃的弱点呢~❤】
  不料想,皇后的反应远超她的期待,哼唧反复的可爱模样显然不像是为了取悦自己而装出来的,两腿夹住她腰间的紧迫感无疑是本能表现——女帝佰芊魅然抿笑,尝到了掌握这具肉体的甜头,在与君夫的初夜中第一次开窍了,接着便不禁想要更多:手指挑逗还不够,更是用舌尖绕着周围擦舐,用尖锐的犬齿去啃咬……肚脐,两腋,耻首,所有地方都给出了她满意的反应。
  第二次泄水来得很快,伴随柏舟皇后滚烫的割舍奉献,佰芊得偿所愿地收获征服的快感。
  整个过程都没有一次像样的反抗,从最开始的轻咬到后来的吮吸,尊严连带着贞洁一同被扯开,幼稚的用以与心爱之人结缘的器具被无一遗漏地检查了个遍,却要忍耐着不能发出任何暴露感受的声音……最后无能为力地抱住女子的肩膀喷出了身体彻底屈服的证据。
  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共同沉溺了许久,佰芊才松开手臂,故意在他怅然若失的注视下嚼动品味,沾有腥味的满溢精华在口中滚动融化着【唔~嗯~黏在舌根好难咽下去,不过这些是已经准备好生孩子的证据了吧,小柏公子挺会招女人喜欢的嘛】
  佰芊脱下最后的纱衣,向前俯身调整好了姿势,将正欲夺取盘剥的小家伙深深挤进床垫中。
  【接下来,公子就跟东帝国的那些人和回忆说再见吧~❤】
  虽然没有激烈的抵触和反抗让复仇少了乐趣,他即将失身前彷徨无神的惨淡脸倒也正是佰芊所乐意见到的。
  自从得知姨母终于争得婚约要将那个女人的孩子许配给自己后便一直谋划酝酿着的皇帝、为此学习了许多羞于启齿的侮辱技巧的少女,早有意图要在今夜对她们发起报复。
  将不共戴天之人的遗孤变成毫无尊严的玩偶随意践踏——距离这个目标只差关键一步。
  【从今往后,就再没有什么 公子柏舟 了,你就要成为无名无闻的奴隶,成为朕随意取用的玩具~❤】
  她捧起因惊恐而全无血色的小脸,贴近以安抚的语气宣告,【只要朕想,随时随地都会把你的衣服撕开,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淫乱背德的丢人姿态,渐渐地变为一只发情的傀儡,想哭的话现在就尽情哭吧,这都是为了偿还你们的罪孽】
  【请不要……】
  【对了对了,就是要像这样,侵犯流泪哭泣的小柏才能让朕更加畅快呢!❤】
  佰芊伸手假惺惺地擦去他面颊的泪珠,将愈发灼热湿润的穴口抵在了菇首上,稍稍用力将要突破狭窄的界限,【与你互相爱恋着的那位东帝国公主此刻在哪里呢,会想到思慕之人此刻在看不见的地方马上就要被玷污吗,想到了的话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啊——真可惜朕不能亲耳听见她的恸哭呐】
  【我和璃昙殿下不是你污蔑的这种关系——!】
  少年被戳中突然暴起推开了她的魔爪,拼了命地试图抽出自己的腰来。
  可惜不论是体型还是力量,比之更为年长的少女都占据上风,很快又将他不羁的手脚牢牢卡死在关节中。
  【休想愚弄朕,所有派去东方的探子都汇报过:不论宫内宫外、帝都市井、百姓阁僚,无一不知晓你们二人的亲密关系,都丝毫不怀疑柏舟公子会成为帝女璃昙的眷侣,将来是要父仪天下的——如果不是这样,你刚才急着维护她的样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佰芊毫不留情地挥手一扇,清脆的响音响彻寝宫,连烛火刹那间都为之一震,【事到如今再怎么撒谎也没有用,朕要那两个女人的儿女都痛不欲生——否则你以为朕大费周章逼得你嫁到这儿来做什么!❤以为凭你这个嫰崽子也配让朕这个天命之女动容么,贱女人诞下的野种,生来就是做性奴的命……想叫本帝多瞧一眼也是痴心妄想啊!】
  寂静凝固了多久呢,佰芊自己也恍然不知了,【不是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坏事……】
  少年的脑袋耷拉到一侧,憔悴地开口诘问道:
  【我…璃昙公主…还有被杀掉的百姓……大家明明从来就没有见过陛下……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才对…但是……】
  即便还没有从刚才蚀骨的汲取中恢复过来,眼神中原本浓郁美味的恐惧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佰芊的兴奋和快乐一扫而空,板着脸从他的身上静悄悄离开。
  【哎…小柏什么都不知道啊……】
  似乎是突然冷静了下来的佰芊两脚踩在地板上,斜视着柏舟脸侧的掌印,【虽然只要仔细想想也能够理解:反正你们那该死的先皇始终都明白自己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恶行,所以肯定什么也没敢透露吧,想你这样从小被幽禁在宫廷的孩子会对历史毫无察觉确实也无可怪罪……不过为什么呢…朕还是觉得不可理喻——一想到你们如此…如此幸福无知地生活在谎言的庇佑下,毫无负担……总是会觉得快要气疯了啊……朕真想一刀两断直接把你弄坏掉就好了……这样明明最简单也最痛快!】
  他从那冰冷的自言自语中所听到的不止有憎恨,尘封多年的悲伤正从少女的脑海中被唤醒,这份在良知和冲动之中挣扎的彷徨模样,总是和人们口中的另一个女人重叠……也许此刻应该立刻逃走才对——却不受控制地想要上前去安慰。
  【是呢……果然在心死之前,还是有必要让君夫把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啊——这样等到下手毁掉你时至少不会用那讨厌的独属于无辜者的眼睛瞪着我】
  佰芊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拽住他的小臂使出蛮力蛮力拖下了床。
  【好疼……!陛下…要干什么】
  他皱紧了眉头,膝盖磕碰的地方霎时青紫交杂。
  【你不是想知道么——朕就让你堕落前看个清楚,反正今晚时间多的很,待会儿再回来料理接下来的事也不迟】
  佰芊丝毫不顾少年的挣扎和质问,强行拉着衣衫不整的他从无人值守的宫墙下穿行而过,跑过陈旧腐朽的廊道,绕进被摘去牌匾的偏殿殿门……原本或许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宫殿深处在莹白的一泻月光下宿命般指引出真相。
  【哈…哈…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体力不支的柏舟喘着气望向那些布满蛛网房梁和巨柱,本就怦怦直跳的心再次被揪紧了。
  【赎罪之前总要认罪】
  佰芊的口中呼出阵阵白雾,扒开面前蒙上厚重银尘的珠帘,【这里是东宫…是你和东帝国认罪的地方】
  【东…宫——】
  他木讷地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破碎的瓦顶,【那不就是……】
  到处都是灰烬和残缺的木炭,所有曾存在过的华贵器件都有着明显的烧灼痕迹,乱糟糟的被堆在角落里,这个地方看上去很久都无人问津了。
  【没错,每一任皇帝嫡长女的寝宫,以前是西帝国最美丽气派的宫殿】
  佰芊从地上拾起一根断裂的木棒,指向远处挂在巨大卧床顶部的画幅残卷,【最后一个住在这儿的人就是她……】
  被烧毁了接近一半的人物画,最左边站立着身穿金色羽袍的女人,眉梢低促,隐藏的忧郁和胆怯简直传神,似乎要透出画卷来,一脸温柔相的年轻小姐;
  正中央平静的男子,足以称之为冠绝的英俊容颜,剑眉星目,散开的长发直垂到紧束腰封,长佩玉织,高傲但却锋芒不漏;
  最后……占据巨大画幅的右边,也许原本还有一位贵族,可现在只剩下纯黑的烟迹和发黄的裂痕,被烧得只剩下青色长裙的一角。
  【画得真漂亮,宛如就站在眼前似的,活生生的人】
  柏舟微微显现的喉结滑动,在这种时候也不禁感叹:
  【可这些人…她们…是谁……?】
  【朕的母亲——15岁时求来帝国最好的画师,她一生就只留下这么一张肖像】
  佰芊低着头,攥紧了拳头,额发都在尘雾飘飘的月光遮挡下闪亮,脸却阴沉恐怖,【一天皇帝也没做过的嫡女嗣君……有些匪夷所思了吧,这样一个毫无威严可言的女人,就像是乡野村妇一般的普通、软弱——那时候除宰相以外的许多股肱大臣都谏议废掉她另立次女为帝,即便祖母直到临终都坚持了下来,可也阻止不了文弱不堪的母亲将面临党派林立的朝野时那困难重重的险境】
  【幸好,她不是孤身一人……那个……是她命里注定的君夫,受君臣赐福授位的王夫,品行谦逊但又凌然明理的宰相独子,有他在背后支持的话至少还能让母亲坚强地坐在皇位上】
  佰芊看向画中玄色长衣的男人,怅然移目,接着到了最后一位了——
  【原来是父亲么……还有一个……就是陛下的姨母么……】
  柏舟小声站在她背后嘀咕着,想起在马车上时那个女人狂热凶残的眼睛依旧会止不住地发抖。
  【不……她是皇都郊野被遗弃的孤女,来路不明,血统卑贱,被母亲的太师收养,从小在宫中长大,与母亲父亲三人自蹒跚学步时便是青梅竹马——后来长大了因为天赐武艺精骑擅射原本要被皇帝任作御林军,可她生性不羁,不愿做将军,结果在看过这副画后没多久就不辞而别离开了皇宫去四方游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儿】
  【那陛下的母亲后来……】
  【啊~一点也不难猜——朕能站在这里,是继承了祖母】
  她似笑非笑的狰狞面孔突然间被暮光映得模糊不堪,【可怜无才无能的母亲,注定坐不得那帝位,祖母殡天,本打算与自己的贤内助完婚后再登基即位,谁能想到幸福安乐不过几日……】
  【怎…怎么了】
  柏舟两腿发软,似乎明白了她要带自己来这儿的意图。
  【呵……呵……后来就是西帝国人人皆知的兵祸——趁着新君加冕的混乱,东帝国大军悍然越境,先是抢了原本属于我们的中原四州还不满足,主帅竟然就是母亲最亲近的玩伴 辛曦 ,谁能想到她口中的“逍遥自在”竟是做了敌国的大将军,又怎能想到她如此无情无义,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城池皆是望风而降……敌兵不到十日就冲进了帝都,烧杀抢掠,或奸或掳,辛曦放纵她们任意施暴,自己则是把母亲的君夫…朕的父亲给绑走,做贼一样直奔老巢,只留下心如死灰的母亲和时年三岁的朕】
  【听说她可是好不威风,在中原的大本营大宴君臣,跟东帝国的皇帝狼狈为奸,随后就奸污霸占了朕的父亲……啊——他那之后没多久就不堪淫辱上吊死掉了】
  【什么…怎么会…那我——】
  少年身子向后一歪,倒在脏兮兮的铜柱上,脑子天旋地转。
  【是呢……公子柏舟,你是那贼人辛曦的遗子,在那之后刚好一年你就出生了……也就是说,是她侮辱人夫后生下的野种——!】
  佰芊转身从锈迹斑斑的剑架上扯下早已歪曲黯淡的宝剑,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冷眼走近了他,【看看你……跟画上的男人也确有几分神似不是么?只是傻了点,被东帝国的恶徒们卑劣的谎言轻松瞒了这么久,虽然如此,也还是流着那个女人肮脏龌龊的毒血】
  【陛下…你……】
  【不许再叫我!】
  磨损过半的长剑被她猛地从鞘中抽出,冒出蓬勃的火星子,剑锋直直停在他的鼻梁前,【朕等了十二年,就是为了今天能扫清门户,用这把母亲生前常佩的宝剑杀了你这野种,好向你那侥幸早死的贱人生母讨还践踏父母真情的报偿!】
  她的手臂虽然看似纤细柔弱,握住剑柄却丝毫没有把持不稳的迹象;正如这君王的利剑,虽是十余载无人问津,如今斩杀未成人的遗污却是不在话下。
  【所以要是你还有承载哪怕一丝父亲的贞烈豪迈,就抬起头来,公子柏舟,至少死得坦荡】
  冷得如同坚冰的铁刃紧贴着柏舟细腻脖子的皮毛,只要她想,完全不必要等到少年为自己母亲诚心忏悔,向后稍稍一收,事情就结束了。
  【母亲她……被自己的闺中密友背叛,抢走了爱人,别离后足足三年没有走出这座东宫,得知他已赴黄泉的当晚就点燃了床帐,抱着这幅画卷自焚而死……要是你能死在这里…能替你的母亲辛曦悔过在她的灵前——好歹也算以血昭还他们二人的清白不是么……】
  少女举起了宝剑,目光中似乎已经看见了鲜血飞溅的场面,【那么……休怨命短……去死——!】

  第4章
  比起阵前人马喧嚣的厮杀,现在的世界美极了,初冬的北漠本是水草丰美的极乐净土,如今四处散落着箭矢和人的残肢断骸,血水都渗进了草根和土地。
  踩在这样的湿壤上,鹭嫣忍耐着腹中翻腾着呕吐的波涛,朝远处的天际线遥望。
  这场对北蛮女王及其部族的战争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歼敌十千有余,更有不计其数的兵士和家眷被俘,东帝国北部的最大威胁就在如此的一场突袭和包围中轻敌冒进,错失良机,在训练有素的大军面前吃了前所未有的败仗。
  【将军,斥候送来了消息】
  忠心耿耿的副将从身后的营帐旁,将放在金丝卷筒中的文书递到她的手中,【陛下已经从鄘城移驾前来,听说宰相大人也陪同在她左右】
  鹭嫣眉头微簇,低头看了一眼信纸,又转身看了看那一排排被生捆起来踩在帝国军士脚下的蛮兵,心里泛起了犹豫。
  她完全服从了早前从皇都送来的诏令,这些俘虏不论年纪全都被抓了起来,士兵被剁掉了手掌堆得如小山,已经两天一夜了,没有任何粮食,也不准她们互相交头接耳,像是待宰的牲畜正因伤口的剧痛呻吟哀嚎。
  在这种地方睡了一夜,她着实地觉得恶心,更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些牧民,她们简陋的住所被付之一炬,饲养的牛羊也被帝国大军分食……多余的全都被杀死后暴尸荒野。
  士兵和被俘虏的男人们待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就出现无法制止犯罪,每天营地里都会发现身份不明的男尸,被侮辱后残忍地虐待致死。
  军监们上报的酗酒、强奸和谋杀案件也层出不穷……只靠鞭子和杖罚也很难约束厮杀之后本就情绪不稳的战士们,她手下这支神勇无敌的岐州军竟然也会发生这种状况,每在这儿多待一天,补给艰难暂且不谈,很快就将变成充斥匪徒和罪犯的队伍。
  在黄昏时刻,宫廷近卫军的先锋终于出现在日暮西山的小丘上,她们身后接着便是望不见尾巴的长队,护驾的战车和铁骑来回奔走,几十只醒目的凤徽白旗飘扬着从尸山血海中开辟出道路。
  鹭嫣带着北伐大军的将校尉吏位列主帅帐前,亲眼见到顶着盛大华盖的马车才脱盔下拜,众人齐声恭迎皇帝亲临。
  她独自一人上前,看向坐在首排的官人,确认后拉开了帷幕——
  【陛下……您怎么亲自……】
  【鹭嫣卿,从都城开拔劳师远征已有多日,这种时候就毋须多礼了】
  光线昏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的车厢内,身披雪绒裘衣的女子递出手来,【看来朕的信任没有被辜负,一路上观摩的军阵操练甚是威武,不愧是我东帝国的武士们】
  【陛下过奖了……将士们想必也对陛下的莅临倍感荣幸】
  鹭嫣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器那样轻轻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小心翼翼将皇帝扶到了平铺的毛毡上,【可是陛下…要想询细战况的话,派使节来不就好了,何必亲自……在这穷山恶水的北境您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朕谢卿美意,不过必须跟将军你面见商讨的国事,不得不御驾前来,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吧?】
  【国…国事?】
  看着正活跃手脚四处走动检阅军队的背影,鹭嫣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那时候总趴在宫墙上远望的少女如今已经成长得如高岭之花般傲气十足,不再是失魂落魄优柔脆弱的样子了,回京述职的部下们谈起她时总是诚惶诚恐,话里话间都是敬畏——帝璃昙似乎终于蜕变,渐渐地能够扛起君王的责任,刷新吏治,弥补先帝过失,在巡游时神色欣然地安抚百姓,在治政理朝时刚正不阿明察忠奸,心平气和地纳言接谏。
  当然……也杀了很多人——桀骜不驯的豪强,贪赃枉法的命官,哪怕是任何想要阻止她过分收拢权力的伙伴……先帝留下六位辅政大臣,三个因不尊帝威被夷灭全族,两个被贬谪流放,只剩同为皇族的宰相伣鸢勉强把持着官僚集团的运转不因酷刑而崩毁。
  严苛本是帝王本色,鹭嫣对此没什么可干涉的,然而不安和担忧与日俱增——她还记得那次陪同帝璃昙观摩行刑时的场面,几名被挂牌“意图谋反”的边疆文官和将军们的哀求和惨叫,活生生的罪犯转眼就成了人彘,连刽子手也为之晕眩,可站在皇帝身后的她亲眼看见了少女脸上满足惬意的狞笑,见到仇人被碎尸万断时那简直判若两人的无情和冷血,那份令人胆寒的残酷深入骨髓。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是时候该做些事了,先帝的箴言如在耳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责任心催促着她立刻行动,为此即便要沦为和那些受酷刑者一样的下场也在所不辞。
  【陛……!】
  【鹭嫣卿,洛州军的统帅,前些阵子刚被砍了头,你知道么】
  女皇冷不丁地走在前方低语道,明明声音细若蚊吟,还是让她如遭雷击杵在原地。
  【……已…已经…死掉了…吗!】
  【啊,没能在动手前知会你一声,因为根据可信官员的调查,那家伙十几年来欺上瞒下,虚报军饷和马匹,伙同富强豪商在好几个州府强买强卖,囤货居奇,压榨民生】
  女皇转过身来,温柔地牵住她的手,像是安抚一样轻拍着:
  【朕早就觉得奇怪了,那时候她和部下的军营离都城明明更近,回师护驾却连爱卿你的岐州军都追赶不上……结果不出所料,在这混账的府中搜刮出西帝国的钱隽和绸缎,哈哈……如果那天统帅洛州军的人是你,想必就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了呐……】
  鹭嫣像被吹断的麦草那般,根本不敢抬头去瞥一眼皇帝空洞的眼睛和似笑非哭的表情,只是脑海中大概能想象到那位同僚及其族亲被千刀万剐时的惨状,顿时进谏劝诫的念头灰飞烟灭,只剩下了这样的猜测:急促的心跳也许会通过皮肤传达到她哪儿去?!
  如果自己也被怀疑的话——她嘴唇发紫,想了半天该说什么,徒劳地焦急后只喃喃出几个字:
  【陛…下…陛下圣明!】
  跪在银丝镶边的裙角,像乞求原谅的孩子那样用脸贴着女子的腿。
  【鹭嫣卿这是何故——快快其身,你可是统帅万军的大将军,堂而皇之地下跪成何体统?】
  就算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璃昙却没有任何想要将她扶起的动作。
  【陛下……臣讨伐不力,与北蛮纠缠多年始终未能彻底剿灭——还望陛下治罪!】
  【啊……这样么,说来也是呢——爱卿领符出征既已四年才终于拿下一帮居无定所以游牧为生的蛮人】
  帝璃昙拨开额前的冕旈,望着西南的昏暗天际感叹,【照这个速度攻下西帝国的外城岂不是还要十年么……唉……】
  【臣定当整顿军旅,加紧操练!】
  【朕信得过你,所以才要亲自来这么一趟】
  璃昙将鹭嫣因情绪激动歪掉的头冠扶正,揪住肩膀把她拉了起来,【也因此关于洛州军的下一任大将,朕有意要让你一并接了去——】
  【这——】
  鹭嫣惊得一阵头晕,连忙打断她的讲话顺势又跪了下去,【微臣该死……治军不力,不能辅佐陛下早日称成大业,岂敢妄冒功绩执此帅印,洛州军将士恐多有怨言,还请陛下三思,另寻能臣啊——!!】
  【啊~你还真是油嘴滑舌,朕也不好强人所难】
  璃昙向下一瞥凝视着她卑贱的身影,扶额挑起了真切冷淡的笑意,【那照爱卿的意思,当今朝中武将,谁能承继与你同样的地位去统领这支大军呢?】
  【这……】
  鹭嫣脚尖发麻,膝盖不停地往泥地里钻。
  能否说对这个名字,或许正关系着自己以及身处皇都的几十号家人族亲的性命……明明是冻得叫人心肺透凉的北国冬夜,她的鼻尖上却满是汗滴滑落,流入嘴中苦涩难耐。
  【差不多也该把有名有姓的想了个遍了吧~】
  等了许久,璃昙才有些不耐烦地捂嘴打了个哈欠,【鹭嫣卿,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果然还是要由你——】
  【侍卫长如何!❤】
  将军猛地抬起头,脑子中闪过救急的名字,面容扭曲仿佛刚经历了什么折磨一般,渴望从她那里得到认可。
  【欸~朕的侍卫长……】
  【是啊——侍卫长大人一向主张早做攻打中原的准备,况且她常年陪侍陛下左右,忠心赤诚百般无疑啊!】
  璃昙盯着她急切惶恐的眼睛,很震惊地挑了挑眉,侧面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缓缓说道:
  【是么,非常中肯的意见啊,那就按爱卿的意思办罢】
  【陛下抬举了,臣只不过是直抒己见】
  【啊哈哈……朕当然知道了】
  她抬起长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说起来朕还有来这儿还有一件要紧事,蛮族野人的女王——朕听说你把她和她的姐妹兄弟都抓住了】
  【是的…就在陛下身后的大帐中,我把她们照顾得很好,随时能押回皇都——陛下?】
  女子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丝毫没有听见似的朝将军大帐走去,乌黑的长发在烈风的吹拂中微微脱离了箍绳的束缚。
  【陛下…您要去——】
  【鹭嫣……】
  【臣在——】
  【宰相也跟着朕来巡视了,就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你还是去跟她聊聊今后筹备攻城备武的事宜吧,你们一定很聊得来,毕竟都向朕推荐同一个人】
  【那陛下呢……】
  【啊…我还有私事要料理,跟蛮人的女王谈谈,恐怕需要些时间的】
  少女回头望了她一眼,眉眼神态与那时在刑场上所见别无二致,【在结束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宰相的马车被落在最后面,等到了军营辕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士兵举着火把为她们引路,到处都是围坐在营灶和柴堆旁酣睡的俘虏。
  她从马车上跃下,一脚踩在被一片被撕烂的破布上,还黏着血迹,目光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似乎是下雪了啊】
  她笑叹着走到伫立在空地上的女将军背后,替她拍落了肩头的白色细尘,【您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鹭嫣,陛下去哪儿了】
  【您来了啊,伣鸢大人……】
  将军依旧木讷地看着紧闭的大帐门帘,接着低垂眉睫看了看刚才被自己膝盖压出的凹坑,【我也一直都想见您,跟您说一些事,现在我觉得更加紧要了,必须——】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了很多蛮族的野人,老人、孩子还有被饿死的尸体】
  伣鸢急忙地打断了她,斜切的额发下露出疑虑的表情:
  【怎么回事,是陛下叫你把这些无关者抓到这儿来的吗】
  【啊…不是这样,陛下只下令要俘虏圈禁战士,可因为她们的部族有拖家带口的传统,即便作战时家人也在跟随着,我们有驱散过…至少四次了吧…每次又都会自发聚集回来】
  鹭嫣噙了噙鼻子,揉搓酸胀的眼角,【为了避免引发冲突和骚乱,我只好下令把她们先看护起来】
  【嗯…你做的对,这些家伙毫无价值,不过也不能任由她们聚众闹事起来……但是粮食呢,已经有人饿死了】
  【没有了……军粮本身就紧俏,牧民们饲养的牛羊也都被我们的兵抢走吃光了,您不知道…在外征战四年,条件很艰苦,一放松下来眼里就没什么律法和军纪了】
  【不——我知道】
  伣鸢从怀里抽出丝帛,弯腰擦去鞋面的血污,【我全都知道——不过好在一切已经结束了,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北蛮了,这都要谢谢你,将军】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伣鸢…不…宰相大人】
  鹭嫣咬牙回头,忍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陛下还不想要结束……还想要西边……死掉的人已经堆成了山,但她都看不见——】
  【这些——我也知道,昨晚她跟我谈了一夜,所以我才能确信地告诉你——要她放弃是绝无可能的,从登基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她做这个皇帝从来就不是为了社稷,而是权力,还有武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
  鹭嫣两手按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急切无助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大将军,【没有哪个帝国能一直打仗,再来一个四年?】
  【先停下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伣鸢花容失色,连忙稳住自己的发绾和头冠,【求你了……呃…我的头被各种事装满,都快要裂开了】
  【还请宽容,是我失态了…但是伣鸢大人要怎么做?】
  【当然是做宰相能做的事——只此而已】
  她仰头看着神色不安的将军,用温煦的苦笑安抚她,【早在来这儿之前我就已经向中原派出使节了,要是她能主张劝服她们的皇帝把公子柏舟送回来,中原四洲就当白送……连带上北漠和几座西境的城池。呵呵~我想那个小姑娘虽然年轻,但不可能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去和佰玥谈?可——】
  【因为四年前的事,您还一直耿耿于怀么,将军】
  【不…微臣岂敢有所异议,既然是伣鸢大人的打算……毕竟人人皆晓西帝国如今是什么情况:大将军佰玥和她手下的军阀们掌控着整个中原,手握重兵,日渐把帝佰芊的朝廷架空——谈判的话当然是找她最好,可您私下里跟那个女人沟通来往…倘若被陛下知道的话…这……】
  【没想到战场上骁勇不亚于那位 辛曦将军 的您也会有如此顾虑的时候】
  伣鸢释然一笑,甩手抽出袖子里的丝巾为鹭嫣擦去脸颊边豆大的汗珠:
  【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好,请将军放心,化解干戈是我身为宰相的义务,即便是要被冠以罪人之名我也——】
  两人正磋商间,身后的大帐内突然传来了女人的惨叫,所有正熟睡的人都被惊醒,目光一时间汇聚了过来,尤其那些蛮族的俘虏们面色如见恶鬼,从狭小的眼睛中只看到绝望。
  【陛下——❤!】
  伣鸢反应迅速,立马把剑正要冲进去,却被宰相死死拽住了衣襟,【伣鸢大人,你干什——】
  【听我的,现在别进去】
  【啊……?】
  惨叫进而失声,紧接着便又响起年轻男人们的凄惨哭声,呼喊某人的名字和不连段的怒吼。
  她终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瞳孔激颤收缩,两腿灌铅动弹不得。
  直到连最后的哀求和痛哭在断气的呻吟中消散,从大帐中才走出了神情愕然的女人,血红色把袍带染透,升起阵阵白雾。
  【陛下……你做了什么……那些人——】
  鹭嫣的话音卡在嗓子中,挤出的只有沙哑呼喊。
  【啊…朕把蛮人的女王给杀掉了,哈哈……她的两个儿子和丈夫,因为大吼大叫的实在烦人就顺手也给——】
  十九岁的少女倚靠在扎营用的木桩前,甩开手中完全被遮蔽了铁器光泽的长剑,利落插进了一旁的草地,【这把剑——不需要了——已经被她们的脏血玷污了啊】
  璃昙抬头用衣袖抹掉脸部和额头溅上的粘稠液体,随后将宽大华丽的锦袍褪到脚边,只留下一身轻松的单薄内衣,爽快愉悦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啊对了,鹭嫣卿,这些被俘的蛮族战俘,朕现在要对她们做处理:统统赐死,还有那些家眷——要是明天早上还赖着不走,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数发配作大军的营妓,女子不论年纪都送到帝国,到死为止都要去服劳役,至于剩下的……就留她们自生自灭吧】
  【可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不是如此吗?】
  【嗯?可是……四年前没有这些人支持,她们的女王又怎么能悍然扰我边境,害得我们败给西帝国呢?难道子民对待其女王不予反制抵抗的愚蠢和无知,就不是一种恶行么——❤】
  鹭嫣激动地踏出步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身体依旧还被矮自己一头的宰相拦住,她面色平静,仿佛对眼前的杀戮和妹妹的畸变都熟视无睹。
  【好啦将军,这些野人的性命有何足惜呢?陛下今天已经很累了,要先返回鄘城歇息】
  她说话很大声,憨笑伴随着微微摇头暗示她冷静,【您也先召集各部将校,准备班师回朝即可,走晚了的话可就赶不上皇都那边的庆功宴了啊】

  第5章
  皇帝的傍晚在与阁僚们的温和争执中结束,在书房跪坐了几个时辰,腰酸腿胀,一起身便要侍卫们搀扶着才能不重重跌倒。
  自己的寝宫和议事理政的主殿之间有着相当长的一段石砌台阶,从最高处凭栏而望,山下的皇城和天穹之下的城墙尽收眼底,她的帝国国度和以往每一天那样安然无恙,热闹繁华,华灯点缀的楼阁和街巷连接着一块块的金色牌坊,是孩童跑闹和瓦栏上戏的时间了。
  以往她每次路过这仿佛量身打造的观景台总会不由自主地驻足俯瞰国民的安乐富足,一直要到睡意朦胧脚底打滑才肯罢休回宫;可是近一年来,渐渐地竟然也忘记了这个习惯,有时只是考量着要早些闭月,匆匆而过……
  佰芊心里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但是却不愿意直视……比起黎民江山,有更加勾人的东西正令她忐忑懵懂——少女不再是少女了,二十岁差不多就是母亲含泪离去的年纪,说不定自己也正走上同一条路呢……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她索性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晃悠悠地朝着黑夜中闪烁着点点幽光的寝宫走去。
  门口手持长戈的甲士见到皇帝肃然起敬,刚要开口尊拜却被她抬手制止;
  【今天也都准备好了么】
  虽然不太相信这些忠诚心细的仆从会出差漏,为防万一她还是小声闻询着。
  卫兵互相看一眼,点头让开路,轻轻拉开了身后没有锁死的宫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佰芊十分满意,果然很快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尽管已经散去很多,那近似于果木和麝香混合的熏香仍旧让她神魂飘飘,卸下一身的装饰和玄色朝服,白袜踩在没有一丝行走痕迹的地板上向着自己的卧榻摸近。
  半人高的屏风旁整齐叠放着男子的衣服,他果然已经不省人事,裹着精致光滑薄毯侧卧在靠窗的墙边——怀抱着并不存在的东西,一看就是又在那里睡着了。
  【你倒是睡得安逸,完全不知道朕为了庇佑你们那些中原的东帝国人累了多少天费了多少口舌】
  她有恃无恐地抬腿上床,即便弄出很大的动静也丝毫没有扰乱他的呼吸,撩开被褥仍旧是毫无反应,额头凑近到呼吸相交的距离时她才无意间发觉自己忘记了这个男孩儿以前的样貌,自从成年之后就愈发验证了血脉的纯粹,也许是因为近在眼前——甚至比起其众人传言中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但是你就算望穿了天,这种时候不还是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我摆布,唔——嗯——】
  幽暗的话音未落,从晨起开始就一直忍耐的女帝含住了安睡中无防备的嘴唇,狼吞虎咽地卷起弹软的舌头,交揉缠绵时低头看着他来者不拒地喝下自己的唾液。
  每天从来都不主动和妻子交谈的皇后,他也许哪一天会察觉到晚上发生的这些事,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她就在脸红心跳之际期待着:冷漠的男人会不会露出又羞又恼却又拿眼前女人没一点办法的表情呢。
  甜甜的味道……佰芊品味着嘴里那像是玫瑰的芬芳,扭头打量着桌上那些只动了很少的糕点和木筷…以及曾经盛满醇甜荔枝酒的小酒壶,征服的快感一瞬之间勾引催化了不满足的根性。
  【看样子三番五次绝食失败后终于打算放弃了么——可就算如此……】
  她狡黠地摸了摸唇角的湿润涎液,解开舒服上腰的丝带,释放出白花花的波涛猛兽。
  她做好准备脱掉了碍事的衣物,像以往悄然混过的几百个夜晚一样掀开孕育着温暖的被窝,宽心地躺在君夫身侧,进而转身享受着两人皮肤逐渐贴近…热量传递过来的那一刻,疲惫得到了抚慰和释放。
  不过仅仅是如此就根本没什么值得太过期待的,已经形成习惯的侵犯意图绝对不会因为他今日的稍加顺从而改变——到了差不多满足亲密的时刻,她熟练地跨过他的身躯躺到了正对面,将仍保留着些许少年稚气轻鼾的面颊搂进怀中。
  鼻尖触碰的刹那,仿佛被柔软如棉花的嫩白蒲垫中,佰芊不由得呼出娇滴滴的灼热气息,他在睡梦中也顺从了被驯化出的本能含住了眼前泌露的珍馐果实。
  【对~这就是君夫存在的意义…嗯~今天有些抗拒——再敢咬的话,朕可要把你的酒水全都断供了~小畜生~❤】
  她神色迷醉,被揪心的唇舌刺激勾得欲滴,手掌维持着舒适的节奏温柔拍打着他的后背。
  【这样吸的话……咿~❤会比以往更快的~】
  佰芊微微张开双腿搭在少年的腰上,把在梦中吸食着甜美营养液的他搂的更紧,【快停下……?……应该是朕来驾驭你才对……嗯~不要停——】
  顺着喉咙滑进去的声音在她听来如同天籁,被索求的快感之下,女人已经忘记了身份的差距,羞红的脸埋进他的头发中嗅闻着,每当以为可以就此安眠,怀里的瞌睡虫便不合时宜地用啃啮和深吸的动静惹得佰芊频频花枝乱颤。
  在再也忍耐不住绝顶的一刻,皇帝用丝质的被子捂住脸试图遮挡声音,可随着喷涌的泉水和娇呼,她奔向清澈和轻盈的剧烈反应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发丝凌乱铺在耳边,她的脸上满是潮红,扭头眼迷迭地盯着毫无知觉的少年,喘着气伸出拇指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脂白浆液,隐匿侵犯的痕迹,最后轻轻捏住那滚烫的嘴唇直到确认全都咽了下去——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挪开距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疏远。
  该睡觉了……在侍礼大臣派人来请安早朝前,她还剩下7个时辰养精蓄锐……可一躺下,脑海里便涌进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臣属们杂七杂八的争论,这是从未改变过的事实,现在至少有了慰藉……皇帝攥紧了他的手腕,呼吸平稳了下来——
  【陛下……您刚才——】
  鬼魅般的声音一下子把她从床榻上吓得弹了起来,目光惊诧地望向屏风外——跪在门廊前的原来是自己信任的内侍,怒不可遏的神情稍稍冷却下来。
  【你来这儿有何贵干,为什么不先叩门?】
  【陛下…请宽恕……殿前侍卫说您已经入寝】
  女内侍官将头微微抬起,语调中没有一丝慌乱,修长的发辫垂落在绑有札甲的小腿边,【所以我原本是在您的外厅候着】
  【但你现在闯进来了,而且是不动声色】
  佰芊自顾自整理好敞开的衣襟,从枕边拾起素纱披在身上,【呼~你想被处死吗,就这样潜入朕和皇后的宫里,身上还带着刀,简直像个刺客】
  【陛下,臣刚才敲过门…敲了三次,您都没有回应,至于这个——】
  她无奈地将手里的长刀放在安全距离外,继续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是因为听到了您的尖叫——就是在刚才——臣不敢多想…以为您遭遇了什么不测】
  【不!好了好了——!】
  皇帝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另一只手拖动被子遮住了半裸的少年,【记住了,不管刚才你看到多少,这儿的事要是敢传出去——】
  【请陛下放心,刚才您没有直接下令让侍卫们进来动手,这份信赖臣万万不敢辜负】
  【嘁——你还挺机灵的】
  佰芊转而轻蔑一笑,索性转身吻了吻依旧深陷梦境的皇后的鼻梁,【那么,你大半夜越过四道宫门到这儿来,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望朕吧?】
  【啊——是——差点忘了】
  内侍赶忙从腰间的皮袋里抽出了镶着金边的纸笺,【陛下……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从东帝国来……】
  【怎么回事,细作那边又有收获了?】
  佰芊水灵的眼睛不再朦胧,离开床榻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单手撑起凝重的脸。
  【是由信使带来的,今天下午抵达中原的关卡,您之前安插在佰玥将军身边的副将趁其巡游之际手抄了一份副本,快马加急刚刚才送到了臣的手里,特此交由陛下查看】
  【看来对北蛮的大胜让那些女人重拾威严了~先前她们那副明明恨不得把朕和姨母千刀万剐却又不得不为了维持和平低三下四的样子……只是想到都会觉得恶心发怵】
  【这次不一样了,陛下,是她们的宰相托人送来的——】
  【嗯?叫什么来着……伣鸢么,比朕年长了足足五岁的女人,那就念来听听,那些繁冗的词句就别浪费时间了】
  【臣已经看过了,陛下,所以才要紧急赶过来见您】
  内侍 把写满字迹的宣纸从信笺倒出,恭敬地呈到了皇帝手中,【东帝国宰相伣鸢想要跟大将军作出交易,恳求陛下将四年前出嫁的公子柏舟送还……随后就……】
  【随后什么……?】
  皇帝的低语像是没有在跟任何人讲话的梦呓,她把早已解开的丝带重新绑回发尾,又从漆盒中取出炽彩的妆纸含在唇间。
  就这样在一更的深夜做起了每日晨起时才会打理的梳妆,抹上脂粉和眼影。
  内侍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才敢于继续说下去:
  【作为交换,她们会承诺再献出北漠和几座边境的城池,支持您的姨母佰玥将军自立为皇,并维持和平】
  【东帝国的宰相,朕本以为姑且是个聪慧过人的能臣,结果也就耍出了这拙劣的反间伎俩?】
  皇帝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突然放松下来,【让姨母和朕互生间隙,以免朕趁机发难,争取时间恢复四年北漠征战之后的国力亏损么】
  【陛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帝国几乎所有的精锐都在佰玥将军手里,倘若她真的……恕臣妄言…倘若她果真与您反目的话——】
  【朕已经知晓了,你不必再劝什么,退下去吧,等两个时辰后再到书阁来见我】
  她恢复了强硬和高傲的君王态度,挥手便把愁容满面的内侍赶了出去,挨个吹灭床边的烛火后和香炉后自己也跟着起身走到了殿门前。
  【看来你依然被那个女人深深惦记着呐】
  佰芊揉了揉自己因劳累而泛起阵阵晕感的眉心,朝着安眠中的皇后自言自语,转身走进笼罩在一片危亡死寂之下的帝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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