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1-21)作者:遇见春水

送交者: 留立 [★★★声望勋衔13★★★] 于 2025-09-24 11:04 已读27563次 4赞 大字阅读 繁体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1-2)

作者:遇见春水 2025/09/25 发布于 sis001 字数:11250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20-21)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17-19)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14-16)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11-13) 【我的妈妈是黑帮大佬】(06-10)   第1章 难言之夜

  江城某处别墅内,一位束着金褐色长发,身穿围裙的美丽妇人正在厨房忙碌,围裙下的黑色西服正装与周围格格不入。案板上摆满了各色新鲜食材,琳琅满目。

  大半小时后,餐桌前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妇人将最后一盘烤鱼端到桌上后,电话铃声恰时响起。

  「妈,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寥寥几句话,那头的少年便挂了电话。听对话他们俨然是一对母子,但语气凉薄,与陌生人交流没什么不同。

  妇人轻皱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开口,拿着手机的右臂缓缓落下,然后看着满桌丰盛佳肴,深邃纯黑的瞳孔不知聚焦到了何处。

  良久,她再度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小林,麻烦你帮我去查一下——我儿子去哪了。」

  她的声音清冷而带有磁性,虽是请求却仿佛是在命令,不带有一点温度。

  ……

  谢小白,今年十七岁高二,就读于江城市第十中学,一所名不见经的的公办高级中学。

  在此之前,谢小白一直是一个乖孩子。因家距离学校很远,所以他不用上晚自习,然而他每天依然按时回家,并独自呆在书房学习,直到熄灯睡觉。

  即使平时一个月才见到母亲谢晚棠一次,基本上无人管束,谢小白也从未有过夜不归宿。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一直过着在旁人看来极度规律而又无聊的生活。

  今天,谢小白打破了自己的规律,原因无他,全是因为后桌的女同学——白羽,他仅有的一个朋友,至少在白羽看来是这样。

  半年前谢小白转学到此,自我介绍之后,刚找到倒数第二排的位子坐下,一只白嫩嫩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谢同学你好,我叫白羽,咱俩名字里都有一个白字,真的好巧啊……」

  女孩刻意压低却依旧清脆爽朗的声音传入谢小白的耳朵,即便在他看来这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他还是礼貌的点头致意。

  此后的日子,谢小白课间总是在叽叽喳喳中度过,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白羽在讲,他保持耐心地听。谢小白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从不插嘴打断,也从不神游太虚,与只要白羽一说话就捂着耳朵的同桌相比,涵养高上了不少。

  不过谢小白也明白了为什么白羽会被安排到最后一排。

  很快白羽便将她的身份信息抖了个干干净净。她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失踪了,家里只有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目前在一个小公司做职员。

  非常普通甚至有些凄惨的家庭,谢小白不理解为何能培养出白羽这副乐天派的性格。她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像个小天使似的对谁都展露温暖,尤其是对乐意听她讲话的谢小白,以至于班上逐渐流传起两人的绯闻,谢小白对此毫不在意,而白羽……她压根都没注意到。

  今天是周六晚,所有人都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后刚要走出教室的谢小白被白羽拦住了,她双手揪着谢小白的校服一摇一摆,歪着小脑袋乞求似的仰头,楚楚可怜。白羽像是从动画片里跑出来的美少女,摆出卡哇伊的造型,朴素的校服都掩盖不住她的可爱。谢小白看得有些失神,脑子里不知道在和看过的哪部动漫联想。

  「谢小白,今天是我生日,求求你来参加一下嘛……」

  谢小白很不愿意打破习惯,何况中午刚收到消息,今天妈妈回家。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他内心本能地产生一股排斥。

  犹豫片刻,谢小白很快下了决心,然后,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谢小白,你小心一点,这里没路灯。」

  冬天入夜很早,六点多时已经黑漆漆。白羽带着谢小白穿梭在江城南边破败的城中村里,低矮的红砖白墙鳞次栉比,电线像蛛网似的交错在头顶。

  谢小白忽然想起母亲一直告诫他的话,城南治安很差,尽量不要去那些地方。

  不多时,两人钻进一个扒着褪色对联的红漆铁门,内里两层小楼对向而列,夹着中间狭小的走廊。来到二楼,铁杆围栏充当晾衣架子,挂满了衣裳和被褥。

  「妈,我回来啦!」

  白羽朝着一间屋里喊,谢小白顺着模糊不清的玻璃窗向内望去,只见小小的屋子里面,穿着粉色毛衣的背影在床边的小桌边忙碌着。光线较暗,桌上点缀亮点,应该是生日蜡烛。

  「丫头,怎么才回来,你……这是……你同学?」

  谢小白与白羽的母亲迎面对上,她简直和白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瓜子脸,同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少有的不同,也是随着年岁积累起来的成熟风韵。

  谢小白肯定,他看见的是十几年后的白羽。

  「阿姨你好,我是谢小白。」

  谢小白露出刚在路上排演好的笑容,打了个招呼走进屋子便一言不发。不是他怕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家里是如此,在学校也是如此,所以他几乎没有朋友。

  「小白呀,快坐快坐,我们家羽羽经常说起你呢……」

  好在白羽妈妈也是热心肠,引着谢小白两人到饭桌边坐下,一边热情地招呼他,一边拿出一顶硬纸制作的生日帽给白羽戴上,纸上还印着蛋糕店的Logo。

  「羽羽说,你是班里的第一名呢,还是年级第一,真是个好孩子,你看我家羽羽就不让我省心,成绩总上不去……」

  听到老妈无情的对比,白羽手托香腮撅起嘴,显得愤愤不平,「妈,谢小白可是天才,我怎么能和他比呢,再说,我成绩也不差的好嘛……」

  「好啦好啦,不说你啦,快来吹蜡烛……」

  白羽妈妈唠叨两句,拉着女儿开始许愿吹蜡烛。一旁的谢小白如往日的倾听者,默默旁观。不知不觉,他的视线竟有些模糊。

  上次和妈妈过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呢?

  谢小白在脑海里不断搜索,小学还是初中,他忘了时间,也回忆不起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他摆摆头,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驱逐了出去,却见白羽妈妈已经分好了蛋糕,「小白快尝尝,这个蛋糕我亲自选的,可不便宜呢……」

  白羽妈妈热情地递给了他小叉子,谢小白笑着点头,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白羽妈妈眼中闪烁和白羽一样的星光。

  老实说,谢小白并没有吃到什么不同,而且他并不喜欢油腻的奶油,但他还是重重点头,然后将盘里的一块吃得精光。看着白羽妈妈温煦满足的笑容,谢小白觉得他吃再多也无妨。

  在这逼仄的小房子里,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候,白羽妈妈将他送出门,带到巷门外停着的一辆灰色小汽车里。

  这是白羽妈妈为了上下班通勤买的二手车,虽然稍显破旧,里面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

  「小白,你家在哪里呀,我送你回去。」

  谢小白有些犹豫了,他想自己打车,但实在无法拒绝阿姨的热情。一路上,白羽妈妈和他聊在学校的日常,问了很多白羽的状况,说着说着,她忽然叹了口气。

  「小白,你知道么?你是白羽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这孩子打小就特别懂事……但是她似乎比同龄孩子成熟了,一直和同学合不来。我一直担心她,直到上高中的时候才变了个性子,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故意装出来的。今天见了你,我总算把心放了下来……」

  「阿姨,白羽是我很好的朋友。」

  谢小白郑重的说道。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城北别墅区内。

  「小……小白,这儿是你家?」

  白羽妈妈显得十分震惊,柏油路一侧路灯将光芒映照到高耸的围墙。

  别墅的铁艺栅栏漆着哑光的深黑色,在白炽灯下泛着一层哑暗的光泽。栏杆与栏杆之间间隔很窄,顶上铸成尖锐的矛头形状,像一排沉默而警惕的卫兵。

  整个院落太静了,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一排高大杉木的沙沙声。这种整洁和空旷,非但没有显得开阔,反而生出一种被精心维护的疏离和冷清,仿佛这栅栏圈起的并非家园,而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囚笼。

  「那小白……阿姨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别过之后,谢小白推开大门,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是管家何伯。

  「小少爷,您回来了……」

  谢小白点点头,悄悄走进屋内,洗漱完毕之后,他放轻脚步走到二楼,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谢小白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自从谢小白在初中毕业晚会上被同学强行灌酒,然后回家被谢晚棠逮到之后,他再也没有喝过。当时谢晚棠严厉告诫他,酒精会让人丧失理智。

  是谁在他的房间喝酒?

  不待谢小白细想,借着客厅的微光,他赫然看见自己的床上背对他躺着一个女人。

  「妈妈……你怎么在这儿?」

  谢小白快步上前,脚下不慎踢到一个啤酒瓶,骨碌碌滚到床底下去了。

  「唔……」

  谢晚棠听到动静,呢喃着,翻过身平躺,被子被蹬到一旁。她睁开朦胧的眼睛,茫然看向门口。

  「小……小白?」

  「妈,你不是讨厌喝酒么?」

  谢小白无奈地说着,靠到床边,拾起地上散落的被褥,刚要给谢晚棠盖上,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动,整个身子向前扑倒,扎扎实实栽在一处温暖柔软的位置。

  「妈!你这是干什么?」

  谢小白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白皙的锁骨下方,傲人的乳沟近在咫尺。他的脑袋恰好被夹在中间,两边乳肉不停挤压脸颊。

  谢小白呆愣了一刹那,立马张开双臂支撑,奋力挣扎想要逃开,可没想到谢晚棠死死挽着他的脖子,然后勒紧。他越是挣扎,妈妈的力气越重,片刻功夫谢小白就面红耳赤,青筋毕现,眼前发黑,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谢晚棠缓缓松开胳膊,虽仍勒着谢小白不放,但好歹给了他喘气的空间。

  「妈……你醉了,快……快放开我。」

  谢小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因声带被压迫声音变得沙哑。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经常锻炼的谢小白浑身肌肉,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和谢晚棠的较量中落入下风。

  「不……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

  谢小白刚问出口,又是一股大力拉扯,他整个人被拖到床上,谢晚棠顺势侧身,抬起右腿压住谢小白的腰胯,像八爪鱼似的将他牢牢锁住。

  「不要离开我……」

  谢晚棠带着酒气的吐息喷薄在谢小白耳边,听到这句话他愣住了,忘记了挣扎。自从记事起,他从未见过妈妈今天这般模样。

  在谢小白眼里,谢晚棠是世界上最严厉的母亲,同时也是最冰冷的神像。上小学的时候,他为了博得妈妈一笑,带回了一张又一张的奖状,但是妈妈从未因此开心过,她只有如同冰山一样的面孔。

  谢小白从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不满,所以他一厢情愿,以为只要考到第一名,冰山终将会融化。后来他拿到了所有第一,无论是什么考试。可是结局并不美好,不知什么时候,在无数次失望过后,谢小白终于明白,那一副面容代表的不是不满,是无所谓,是不在乎。

  谢小白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似乎被谢晚棠同化了,炽热的心逐渐冰冷,他仍依照过往的方式生活,但并不是为了讨好母亲,而是他已经习惯。

  谢小白是一个理性的人,至少他自认为如此,三好学生的伪装之下,虚无空洞成为内核。

  但是,就在今晚,他的理性有些松动了。

  「我不会离开妈妈。」

  谢晚棠似乎听到了,嘴角勾起,露出满意的笑。谢小白紧贴着妈妈,看得真真切切。

  不知为何,谢小白身体开始变得燥热,无名的波浪从天灵盖传播到四肢各处,或许是两人贴的太近了。

  谢小白缓缓向后挪动,不料这个举动立即被谢晚棠发现了,再度收紧肢体,谢小白只能被迫不断贴上她的每一寸肌肤。

  幸好妈妈穿着睡衣,自己也身穿校服。

  谢小白暗自庆幸。

  但睡衣的丝质料子实在是太薄了,随着距离拉近,谢小白的鼻尖隔着空若无物面料抵进了一处温暖的山谷。难以言喻的奇妙暗香顺着鼻孔钻进了谢小白的肺腑,极致的芳菲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地加大呼吸力度,试图获取更多。

  但谢小白很快清醒了,他明白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于是用力向下弯曲,身体变成了一个虾仁,尽量减少与谢晚棠的肢体接触。这个举动遭至谢晚棠更加严厉的应对,浑圆修长的双腿绕过谢小白腰部,两脚交错紧紧绞住。

  谢小白的下半身贴到了妈妈大腿根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如遭雷击,整个身体像被压紧的弹簧。下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直到坚硬似铁的男根触及并直杵到温暖的未知地带,隔着几层衣服,那柔和的触感依旧让谢小白血脉偾张。

  我在做什么?

  谢小白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他不敢再用劲,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但是当前的状态让他更加无法接受。

  两人僵持了片刻,谢小白听到了微微的鼾声。

  妈妈似乎睡着了。

  谢小白终于松了口气,尝试从她怀里溜出来,可惜试了好多次都无法挣脱。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无助肆意蔓延。

  他该痛苦的吧。谢晚棠于他如神明一般,今夜静谧的家里,谢小白亵渎了神明。可伴随着痛苦滋长的,是他不愿意承认的愉悦。

  谢小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只是正常青春期男孩的生理反应。谁都能看出来,谁都会理解他。更何况,他是被迫的。

  谢小白迷惘的想着,睡意不经意间袭来,嗅着谢晚棠萦绕在心头的芳香,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这就是天堂,请让他不要再醒来……

  谢小白醒来时,身上的校服和裤子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睡衣睡裤。现在是九点钟,他罕见地晚起了。谢小白慌慌张张跑出房间,迎面对上厨房里端着刚做好早餐的谢晚棠。

  「妈……你……醒了?」

  谢晚棠挑挑眉,没有回应他的废话。

  「昨晚……」

  「先吃饭吧。」

  「哦。」

  妈妈的声音淡漠依旧,谢小白乖乖坐到餐桌旁,埋头吃着盘子里的煎鸡蛋,眼睛却偷偷地向上瞥,谢晚棠对面而坐,正将牛排整齐切好,动作优雅。

  「吃这个。」

  一块牛排递过来,谢小白伸筷去接,手腕微微颤抖。

  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谢小白仍旧提心吊胆。他敏锐的直觉感应到,气氛有些微妙,空气中弥漫着诡异。今天妈妈的话,比以往多了些。

  不一会儿,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但谢晚棠并未起身,谢小白也不敢有所动作。

  「你在想什么?」

  「我……」

  谢小白脸色刷的一白,急忙抬头。谢晚棠平静地盯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神读不出任何情绪。

  「昨晚……」

  「我喝酒了,向你道歉。」

  谢小白的瞳孔猛然收缩,不敢置信,妈妈居然会对他道歉。

  谢小白不知道该怎么接,又把头低下了,谢晚棠继续说道,「小白,妈妈禁止你做的事,自己却没有做到,是我不对……但是我想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件裤子被摔到谢小白的脚边,他低头一看,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原本灰色的校服裤两腿中央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团干涸的白色。

  第2章 游园

  谢小白很想说他不知道,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迎着妈妈喷薄而来的怒火,谢小白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可龌龊的证据摆在面前,谢小白无可辩驳,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猥琐的变态。

  谢小白清楚地记得妈妈上次发怒的时刻,难堪的回忆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无法抹去。

  谢小白做出了与那时一致的应对,将头埋进胸口。

  「对不起。」

  或许是幸运女神在眷顾着谢小白,谢晚棠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站起身,抄起沙发上的手机贴近耳朵。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谢小白只听到妈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啪!」

  重重地关门声拍打得谢小白心脏一抖。

  好吧,妈妈去工作了。谢小白希望能就此拖延下去,直到今天的事被遗忘。

  ……「去东郊仓库。」

  司机听从谢晚棠的命令,开出院门向东而去。而她随手拿过座椅夹层里的笔记本电脑,戴上耳机,指尖轻点几下,开始播放一个视频。

  准确来说是监控录像,看角度摄像头应该被安放在了天花板,拥有的夜视功能让简洁的屋内一览无遗。如果谢小白在旁边,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他的房间。

  记录时刻快进到昨晚十一点,谢晚棠炯炯双眼盯着屏幕内醉酒的自己晃悠悠爬上了床。过了一会儿,谢小白进来了。

  谢晚棠平静地注视着自己将儿子拽倒,之后一系列拉扯再度上演,整整一个小时后,直到谢小白精疲力尽地睡去。

  谢小白的记忆已经结束了,然而画面内并没有恢复平静。

  镜头里的谢晚棠松开了搂在儿子脖颈的胳膊,同时腿部也缓缓抽离,谢小白因为失去了依靠,后仰平躺在了床上。然后她支起上半身,完全不像醉酒的状态,动作自如。

  谢晚棠低头静静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儿子,几分钟后,她仿佛下了某种决定,竟然伸出双手探向谢小白的下半身。

  视频在这时戛然而止,屏幕前的谢晚棠按下了暂停键。她的呼吸有些微弱的起伏,眼波流转,没人能懂得其中的复杂神色。

  随后,谢晚棠退出播放界面,然后删除了视频。

  「小林,还有多久?」

  谢晚棠合上电脑,转头看向窗外,汽车已经穿行在丛林之中。

  「谢总,估计还有半小时。」

  走出丛林之后是广阔的平原,半米高的荒草不断侵占泥土路面,只露出轮胎压过的车辙,在这荒凉之地,几排厂房仓库突兀矗立在地平线上。

  汽车靠近厂房时,里面突然跑出来几个人,穿着普通的工作服,但都手持步枪。看清了车牌号后,为首的举手示意,随后仓库卷帘门升起,汽车缓缓驶了进去。

  「谢总,青帮的人到了。」

  谢晚棠款款走出车门,一旁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俯身恭敬地向谢晚棠汇报道。

  「不用这么大动静,今天只谈生意。」

  「是。」

  仓库内空空荡荡,中央突兀的摆放一条长桌,桌后几个黑衣人拥簇着一个穿花衣的男人,他看起来岁数并不大,帅气的脸庞下却藏着一双阴翳的眼睛,好像静待猎物出现的老鹰。

  谢晚棠走上前挑了一个椅子坐下。她的身体放松,轻靠背椅,并没有直视男人,反而将目光放到了他背后的随从。

  「听说青帮昨晚不怎么太平。江少爷,你哥哥如今可安好?许久不见,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哈哈,」江越露出笑脸,双手一拍,脸部僵硬的肌肉牵动下,笑得比鬼脸还夸张,「多谢谢老大关心,托您的福,我大哥现在在医院里,就剩半口气了。若不是他还有几个听话的小弟,今天的谈判桌应该设在葬礼现场。我哭起来很难看的,怕会吓到您。」

  他笑起来就很不好看。还有,谢晚棠很不喜欢别人称她为老大,这让她觉得自己很老,而且像个男人。

  谢晚棠微微皱眉,手腕搭到红木桌边缘,手指弯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面。

  江越有点沉不住气,主动往前凑了凑,语气有些献媚地问道:

  「谢老大,金矿的事……考虑得如何了?我已经安排好所有人,等你们的设备运过来,立马就能开工。还有政府那边……」

  「你说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谢晚棠不耐烦地打断他,「但是,你得让我相信,东郊的黄金矿脉是真的。」

  「当然!钱先生,给谢老大介绍一下。」

  江越背后走出来一个矮小老人,他佝偻身躯,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岩块的玻璃瓶放到桌面。然后打开手提公文包,将资料工整摊开。

  「勘探孔最后五百米岩芯的化验结果。每一个样本都交叉验证过三次。这不是错误。纯金之泉,我们私下是这么叫它的。就在我们脚下,一个层控剪切带型矿床,延伸到大陆架超过十五公里,平均厚度一百二十米。初步推测资源量,超过1.4亿盎司,约四千七百吨。相当于默里恩——世界储量最大金矿之一的级别,它的成因极其独特,是古热水喷口系统的终极产物,黄金在高压下被挤压、富集了数百万年,从未被人打扰。」

  谢晚棠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凝视江越,眼中闪烁精光。

  「来之前你可没告知我真实黄金储量。这个级别,不可能瞒住政府。你有胆量挖,也得有命花才行。」

  「所以得靠谢老大在其中斡旋,我青帮别的没有,不要命的兄弟多了去了,开采有什么难度?」

  「我不同意!」

  谢晚棠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是疯了,五千吨的黄金,足以让一个国家有理由发动战争,他不过是江城南边的黑社会帮派,想要吞掉这笔巨量财富就是痴心妄想。

  「呵呵……谢老大,你听我把话说完,那里并不只有黄金,还有不值钱的铜,只要假借铜矿的名义,不会有人发现的。更何况——」

  江越站了起来,伸出四根手指,「所得黄金,我只要四成。」

  「我,不,同,意!」

  谢晚棠双手拍案,再度强词拒绝,身上散发凌厉的气势使得江越后退了半步。

  「谢老大,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何不与社团内的几位长老好好谈谈呢,据我所知,您……似乎没有一票否决的权力。生意先谈到这里,一周之后,我们希望您的态度不会和今天一样差!」

  江越冷冷看了谢晚棠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晚棠目送他离开,罕见地露出怒容,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怎能不明白江越话语里的意味,以长老会那些腐朽老人贪婪的本性,必然会答应合作。

  在巨额利益面前,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除了谢晚棠。否则,她不会以一介女儿身,掌控江城最大的社团十几年。

  「立刻出发,我要去见绿长老!」

  ……

  随着角色倒下,显示屏突然变灰,显示出一个大大的失败。这是近期爆火的网游——《真武世界》。在白羽百般骚扰之下,谢小白不得不陪她一起创号游玩,两人还在游戏里设置成为了情侣关系。

  谢小白对着屏幕木然而坐,戴着耳机,手里无意识地滑动手柄。

  「谢小白!你在干嘛?」

  耳机里传来白羽愤怒的质问,这个小妮子平时呆头呆脑的,在游戏里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火气十足的喷子。

  今早白羽带着谢小白连续刷了十几次Boss,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谢小白的操作简直惨不忍睹,屡次引得白羽破口大骂,但他似乎压根听不见白羽震耳欲聋的尖嗓子,晕乎乎的如同醉汉。

  好友列表里白羽的头像变灰,她已经破防下游戏了。

  不一会儿,谢小白QQ提示音响起,是白羽发来的消息,她又变回了学校里的温柔活泼。

  「小白,你中午在哪吃饭呢?」

  谢小白低头看着消息,茫然回道:

  「不知道。」

  「不如我们去外门吃吧,顺便去游乐场玩,听说今天晚上有烟火表演。」

  出门?

  谢小白忽然回过神来。

  对呀,他可以出门,只要不回家,就不用考虑如何面对妈妈了。

  「好!」

  「那就万科商城见……」

  回复完消息,谢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告知谢晚棠自己要出门,悄悄走出别墅。

  老管家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谢小白索性放飞自我,叫了一辆出租一溜烟走远了。

  「臭小子,居然迟到了。」

  商城一楼休息处,白羽气鼓鼓地捏紧谢小白腰间的软肉,这是她对谢小白表达不满地方式。

  往常他谢小白都会假装疼痛,被迫求饶,可是今天,谢小白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白羽暗暗加重了力道,谢小白还是面无表情。

  「这是怎么了,突然哭丧着脸,难道是被老妈揍了?」

  白羽跳到他身前,两只手在他脸上晃啊晃,谢小白终于有了动作。

  他仅凭右手手掌一把捉住白羽的两只手腕,眉毛竖立,「别烦我!」

  话一出口谢小白就后悔了。

  白羽大大的眼眶马上蓄满泪珠,小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谢小白最大的噩梦就是家里来小孩,尤其是这个小孩情绪不稳定,时不时哭鼻子,响亮声音无时无刻不在蹂躏他的耳膜。

  白羽变成了那个讨人厌的小孩,谢小白此刻却避无可避,他沉稳形象尽失,忙不迭地道歉,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一旁的大叔看不下去了,义正言辞走过来。

  「你们这俩小孩,年纪轻轻的,看着也没成年,谈啥子恋爱。我说小伙子呀,你也太笨了,哄女孩子是这样哄的么?你给她买件漂亮衣服不就得了……」

  「噗嗤——」听到这,白羽绷不住笑出声,泪珠还挂睫毛上呢,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来了。

  「走,我给你买衣服去!」

  在大叔欣慰的目送下,谢小白带着她去了二楼服饰区。

  「其实人家不想买衣服呢……」

  白羽被谢小白拉着小手,圆圆的脸颊通红,低声嘟囔着。

  「你说啥……看看喜欢哪件。」

  谢小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拽着她游走在琳琅满目的服装城中。

  「就那个衬衫吧。」

  白羽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衣架上的粉色外套,上面印着一只懒羊羊。

  眼尖的导购员立马迎上前,「小妹妹,这个款式可是买一赠一哦,还能选一件。」

  「那我还要这个。」

  白羽又指向同款的印着灰太狼的男士外套。

  一共99块钱。

  谢小白爽快地结账了,他还是第一次买这么便宜的衣服。

  「穿上它我就不生气啦。」

  谢小白无奈照做,不一会儿从试衣间出来时,白羽也换好了衣服,两人一大一小,穿着如同情侣装的外衣,任谁来都觉得他们指定是一对。

  「今天我请客,请你去吃……汉堡!怎么样?」

  谢小白点头。这会是白羽拉着他的手走进商场里的肯德基店。

  周末正是人多的时候,俩人排了好一会队才买到一份套餐,正要走到最里间仅剩的餐位的时候,谢小白的衣服下摆被白羽狠狠扽了一下。

  「遭了,你看那是谁?」

  白羽悄声低语,像只小鹿一样钻到谢小白身后。

  「嗨!谢小白同学,这么巧!还有白羽同学,你们……」

  谢小白抬眼望去,只见一旁餐位的几个年轻男女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

  他双手端着餐盘,只好微笑点头致意,这些都是班里的同学,虽然不熟悉,但是起码的礼貌是要有的。

  眼见已经暴露,白羽从谢小白身后讪讪走出来,举起小手轻轻摆动,「这么巧啊……」

  「哇!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切,我早就看出来了……」

  几个同学沸腾了,叽叽喳喳热烈的讨论起来。白羽的脸红得像富士山苹果。

  谢小白倒是坦然自若,到餐位坐好后,浑然不在意他们的言论,专心致志地拿起一根薯条。

  「你还吃呐!我们这……哎呀,丢死人了!」

  白羽是捂着脸走出商城的,动作之迅速,谢小白差点没更上她的步伐。

  「还去游乐场不?」

  谢小白善意的问。

  「我……去就去!谁怕谁?」

  白羽倔强的小脸逗得谢小白也露出笑容,彻底将早上的烦恼抛之脑后。游乐场小学时候谢小白就已经玩腻了,谢晚棠给他办了张金卡,可以无限次游玩。

  「你敢坐过山车吗?」

  「当然!」

  ……

  半个小时后,白羽捧着垃圾桶狂吐不已。谢小白在一旁幸灾乐祸。

  「是谁刚才气势昂扬来着?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这是……意外,我平时可不这样……」

  见她还是嘴硬,谢小白不怀好意地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去玩温和一点的项目吧……」

  「啊!!!」

  几分钟后,白羽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整个鬼屋上下,连工作人员都被她的声音吓到了。

  「你……你欺负我……唔……」

  白羽扒在谢小白肩头,泪眼婆娑。甬道里闪现而出一只鬼,吓得她跳起来,撞到谢小白怀里,为了防止她跌倒,谢小白拦腰一搂,娇小如蝴蝶的身躯被他轻而易举拖起,两人现在的姿势就像一个大人抱小孩。白羽双手环绕谢小白脖子,下巴紧紧贴在他肩头,整个身体因惊吓抖若糠筛。

  谢小白不得不抱着她原路返回。

  恶作剧完毕,谢小白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他正要松手放下白羽,后者却抱得更紧了。

  「喂!我们都出来了。」

  「我知道……但是,人家害怕嘛……再抱抱我好不好?」

  谢小白被她这般娇羞的语气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尴尬地站在门口,往来游客的目光不断扫射在他身上,饶是他脸皮再厚也难以承受。

  「再不松手,我就带你走完鬼屋剩余的剩余的路。」

  「不要!」

  白羽刷的一下从谢小白身上窜下来,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小白啊,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

  「……」

  白羽带着谢小白转了一整个下午的旋转木马,直到日挂西山,转得谢小白头晕目眩,算是报了白天的仇。

  两人继续转悠着,谁也没有提回家的事。

  「看!烟花表演要开始了!」

  人流逐渐向中央的广场聚集,白羽兴冲冲地跑着,谢小白在后头踉踉跄跄地追。

第3章 绑架

  谢小白不喜欢烟花,它固然绚烂夺目,但终究昙花一现。相比于绽放在天空 时带给人短暂的欢愉,熄灭后的黑寂与浓重的火药味总是令他怅然若失。

  夜幕降临,洛水河岸坡的草坪上,一众游客正翘首以盼。谢小白和白羽并肩 而坐,深秋的草叶枯黄干燥,也许是觉得冷了,白羽紧紧贴着他。

  「砰!砰!砰!」

  河对岸一排火光平底而起,伴随尖锐的破空之音直上云霄,继而在数百米高 空绽放出层层叠叠的花朵,前仆后继。

  谢小白注意力不在天上,他微微侧目,同样美的风景映照在白羽睁大的眼睛 里,弯弯的眉眼,泛起的酒窝,与平日相比,她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谢小白看 得有些痴了。

  忽然,谢小白手背传来一阵暖意,这熟悉的触感,白羽仍目不转睛仰望着天 空,白嫩的小手却突兀搭上来,握住了谢小白的四根手指。她嘴唇微张,好像在 说些什么,但都被淹没在满天光雨之中。

  「白羽,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谢小白凑近她问道。白羽重复了一遍,声音依然细小,这会他听清楚了。

  「谢小白,我喜欢你。」

  被女生表白什么的,谢小白从未经历过,也从未期待过。课后的教室内,走 廊里,谢小白见惯了稚嫩的少男少女矫揉造作的甜言蜜语,也见惯了一言不合就 吵吵闹闹,分道扬镳。

  谢小白本不该有感觉的,但是他心跳正在加速,甚至被白羽包裹的手指间, 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跳动的末梢血管。

  他应该有所表示吗?还是假装听不到。

  表演很快结束,众人纷纷散去,但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我……」

  谢小白的嗓音有些颤抖,「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

  谢小白忽然觉得自己在演一个青春偶像剧,但目前的状况,他的定位似乎有 些不对,被表白的……一般是女主吧。

  「小白,你在拒绝我吗?」

  抽回左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悄然拉远,留出压抑的氛围。夜色太暗,失 去烟火照耀,谢小白看不清白羽的脸,只能听到她果决的问句。

  「当然没有!」

  谢小白下意识出口否认,窘迫完全替代以往的沉稳,「白羽……对我来说, 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可是我不确定……不确定什么是喜欢,能不能给我一晚上 的时间,我会认真考虑。」

  短短几句话憋得谢小白满头大汗。

  「我懂了……谢小白,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像你现在这样,我 能感受到,你的心在跳。」

  白羽再次牵起他的手,循循善诱。

  「真的吗?」

  谢小白茫然问道。

  「是真的……明天,无论什么答案,我都准备好听你亲口说出来。」

  说罢,白羽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沾的灰尘草屑,「能送我回家嘛?」

  谢小白点点头,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女孩变成了成熟的大人,捉摸不透。

  ……

  城北高耸的商业大厦楼群之中的角落,开着一家毫不起眼的麻将馆,招牌上 的「丘记麻将」四个字表面的红漆褪色剥落。半透明的玻璃门把上挂着「今日打 烊」的牌子。

  内里偌大的厅堂空空荡荡,除过门口侍立的随从,只有谢晚棠和一个白首老 者围着圆桌相对而坐,他穿着灰白老土的大衣,着装像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而来。

  谢晚棠早早道明来意,绿丘却一言不发,沉默思索到现在。

  谢晚棠盯着他晦暗混浊的眼睛,忽的莞尔一笑,拉起家常。

  「阿伯,绿柳今天怎么不在?听说前些天她将自己的订婚宴搅黄了。这么大 的人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事。」

  「这臭丫头你就别管了,没人管的了她。我这一大把年纪,眼见半截身子入 土,儿子跑国外不回来,就这个小女儿也不省心,连个继承人都没着落……」

  绿长老也是个健谈的人,对着谢晚棠絮絮叨叨,大吐苦水,「柳儿若是有你 半分本事,我也不至于整天愁眉苦脸的。」

  绿长老长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

  「晚棠,特意找我这个老头,不会只为了唠嗑吧?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 你今天有些孟浪了。青帮给的条件足够丰厚,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谢晚棠摇摇头。

  「明知事不可为,我不会压上整个北山门去冒险。绿伯,我需要你的全力支 持,在接下来的长老会决议中,投否决票。」

  「若是我不答应呢?」

  老人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绿伯,你会答应的。」

  谢晚棠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的背景是阳光明媚的沙滩,一个戴眼镜 中年男子站在中间,左右搂着白人妇女和混血的小孩,俨然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绿丘长老拿起相片,双手不停颤抖,良久,他颓废地瘫坐在软椅上,「唉…… 我就知道,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罢了,我这就召开长老会。我有两票,加上 陈瑞,山猫各一票,再加上你作为话事人额外的两票,已经超过半数了……」

  绿丘顿了顿,「晚棠,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可否保我一家人安好?」

  言罢,绿丘长老招手指引随从过来,当即吩咐他通知各位长老,尽快赶到此 处。随从听了他的吩咐匆匆离开了。谢晚棠这才露出笑容「绿伯言重了,这是晚 辈分内之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谢晚棠想象的顺利,一共七个长老,下午陆陆续续赶来六个, 唯独肥猫迟迟不到。

  「肥猫,你要造反吗?」

  「哎呀绿伯,您急什么?我正在路上呢……堵车了,哎!这儿信号不好……」

  绿长老生气地对着电话怒吼,那头的肥猫却不紧不慢,说着说着便挂断电话。 饭桌上其余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再等等吧。」

  谢晚棠扫视四周,触目所及长老们纷纷颔首低头。

  一个肥猫,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就送到这里吧,小白哥你快回家。」

  「这儿治安不好,我得亲眼看着你进门。」

  谢小白执意要将白羽送到门口,两人刚要走进巷子,墙下阴影里冒出来一个 人,正是白羽的妈妈。

  「妈!你怎么在这儿?」

  「都几点了,还不快进屋睡觉!」

  在白羽妈妈狠狠训斥下,白羽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进去,临走还不忘给谢小 白使了个眼色,虽然谢小白并没有看懂。

  「阿姨你好,真巧啊又遇到了……」

  正要寒暄的谢小白后半句没了声音,因为他看到白羽妈妈的眼睛里充斥着厌 恶与震怒。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谢小白依稀能够察觉到她像一只野外遭遇天敌的 雌兽,在拼命保护幼崽。

  「谢同学,请你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也不要再和白羽有任何联系!」

  谢小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短短一天,白羽妈妈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他想不到哪里得罪 了她,难道她知道白羽表白的事了?但这也不是他的错,不至于用看垃圾一样的 眼神看他吧。

  也许今天白羽妈妈恰好心情不好,只是想找个人发泄,而自己恰好受了无妄 之灾。想到这里,谢小白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时间点没有公交,只能打车回家了。漫步在街头的白羽在往来车辆中寻 索,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靠近的面包车,直到它停在了身旁。

  车门打开,谢小白以为挡了他们的道,正要往后退一步,一只手从车里猛然 伸出,扯住谢小白胸口将他拽了进去。

  猝不及防下,谢小白重心失衡,向前一趴,整个人都扑倒在座位里。车门迅 速被拉上,面包车一脚油门消失在了道路拐角。

  整个过程训练有素,谢小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两个大汉绑住手脚,戴 上头套,眼前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你们是什么人?」

  谢小白大声高喊,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右脸突然火辣辣得疼。不知是 谁扇了他一巴掌,谢小白老实闭嘴。

  ……「肥猫,你作死啊!堵车能堵七八个小时?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首席放 在眼里?」

  肥猫撞开房门,不顾绿长老的训斥,满头大汗地瘫进椅背,木料发出不堪重 负的呻吟。

  绿长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又瞅向面无表情的谢晚棠,轻咳两声然后领了领 衣袖,郑重说道: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会议正式开始……」

  「行了行了,别搁这,大伙都晓得咋回事,赶紧投完票拉倒,我很忙。」

  肥猫不麻烦的摆手,绿丘张了张嘴,又看了谢晚棠一眼,见她没有生气,继 续说:「那就开始投票,我反对!」

  「我赞成!」

  话音刚落,肥猫迫不及待地举手,笑盈盈环顾四周,在他的带领下,在坐者 有四人先后跟着举起了手。

  余下两人关注到绿丘的眼色,也举手应和,表示反对。

  「四比五,看来最终决定权要落在谢老大手里了。」

  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谢晚棠身上,这时肥猫起身,绕过桌位来到她的旁边,肥 手伸进自己裤兜,掏出来一部手机。

  肥猫将手机恭恭敬敬摆到谢晚棠面前。

  「谢老大,有你的电话。」

  屏幕突然亮起,这是一个视频电话,紧接着肥猫按下了接听按钮。所有人都 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看到画面的一瞬间,谢晚棠脸色大变,她猛然站起,身下的椅子竟然被弹飞 数米,狠狠砸在墙壁上。肥猫被这阵仗吓得一激灵,带动着浑身肥肉哆嗦,手倒 是仍面向谢晚棠举着。

  谢晚棠双手撑着木桌,一字一顿地对着电话里的江越说:

  「你找死。」

  「哈哈哈哈……」

  城南某处仓库里,江越单手握持手机,斜睡在躺椅里,他的身后铁架上,一 个少年被五花大绑,右脸青肿。他嘴里塞一块布,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老大,我请你家小少爷做客,没成想手下人太粗鲁,不小心伤到了他…… 杨三,给我揪出殴打小少爷的混蛋,让他当面赔罪。」

  名叫杨三的壮汉手持砍刀,拖着另外一个黑衣人走近镜头,将他的右手踩在 脚下,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人的胳膊从手肘处被齐根斩断。

  「怎么样,气消了没?」

  江越笑嘻嘻地看着屏幕,「谢老大,该谈正事了。哦对……不好意思,你们 是不是在开会,我江某也想参与一下。」

  「谢老大,该你投票了。不知您是支持,还是反对?」

  肥猫恭敬俯身,眼神却锋利如刀。

  谢晚棠娇躯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她的目光从手机挪开,死死盯着面前的肥猫, 语气异常平静说道:

  「我同意。」

  江越笑了,肥猫笑了。盯着肥猫的谢晚棠忽然也笑了,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 喜悦,只有冷若寒霜。

  「空口无凭,以防万一,还请谢老大给我们一个保障。北山门规矩,言而无 信者逐出山门,我要你在众长老面前立下誓言,不再阻拦挖掘东郊金矿。」

  江越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围坐圆桌的几个长老开始窃窃私语。

  谢晚棠余光看到了他们贪婪的嘴脸,心里暗叹一声,今天是她输了。

  「好,我答应你。北山门谢晚棠在此立下誓言,诸位都是见证人,若违此誓, 门下弟子可群起而攻之!」

  「爽快!既然谢老大这么敞亮,我也不愿意再做小人,我马上放了你儿子。 你们几个,快给小少爷松绑……」

  在江越得意得吆喝声中,电话突然断开,肥猫适时上前说道,「谢老大,您 放心,不多时谢小少爷就能安全到家。」

  「我能信你么?」

  谢晚棠眯起双眼。

  「当然!我肥猫做事也是一言九鼎——啊——」

  肥猫永远也说不完这句话了,一把匕首贯入他的嘴巴,猛然绞动。

  啪嗒!

  一块带血的条状肉块从他嘴里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老远。肥猫捂着嘴踉跄 后退,撞倒一片椅子。叫声惨绝人寰,长老们脸色刷白,一个个都慌张向后退去, 直到挤在小角落里退无可退。

  「谢晚棠,你怎能擅自杀害山门长老。」

  绿丘仍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他不是还没死么?丘长老,你可还记得北山门另一条戒律,勾结外人,背 叛山门弟子,人人可诛之!」

  谢晚棠缓缓追上肥猫,扬起沾满鲜血的匕首再次落下。这一刀,将肥猫整个 喉咙划开,浓血从裸露出的血管一股股喷涌而出,因他仰躺的缘故,鲜血顺着衣 襟灌入胸腹,从内而外,浸染整个上半身。

  肥猫仍在眨动双眼,断开的气管吹出一串血色泡沫,喉头发出诡异的咯咯声, 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充斥整个厅堂。

  有长老开始忍不住弯腰呕吐,他们享受了十几年的安逸生活,直到如今肥猫 横死当场,才惊蛰忆起谢晚棠当年的种种作为。

  「晚棠,你……没有做错,肥猫勾结青帮,确实该死!」

  尽管脸色不太好,丘长老还是立即表态了,他怕谢晚棠杀心爆起,索性把在 场的都宰了。

  谢晚棠起身,缓缓抽出桌上的餐巾纸擦拭沾上血的手掌和匕首,歪头看向墙 角瑟瑟发抖的长老们。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被谢晚棠的目光吓得肝胆俱裂,尤其是刚才投赞成票的几位,唯恐下一 个轮到自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他们的表现令谢晚棠十分满意,她扬起嘴角,恭敬地向绿丘抱拳道:「绿伯, 我有事先走了,劳您处理一下后事。」

  ……

  谢小白被推下面包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在离家不远的街区。他拍了拍 身上的灰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老实说,刚开始被绑架的时候他并不怎么害怕,这种事他小学时候就经历两 次,最后都是有惊无险。自那时起,谢小白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妈妈干的是哪一行, 至少不止是明面上的安保公司总经理。

  但是当他亲眼目睹被砍断的胳膊时,心中难免泛起恶心。断口白骨,凄厉惨 叫都深深印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少爷回来了!」

  谢小白刚到家门口,老管家立刻热情迎了上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小白马不停蹄地跑到屋内,推开门才发现客厅里坐着的不是妈妈,而是一 个略微年轻一些的美丽女人。

  她身着白大褂,金黄的卷发披散在背部,金丝眼镜下睿智的双眼炯炯闪烁。 皎白端庄的面容,玲珑有致的曲线不输谢晚棠。

  而与谢晚棠截然相反的是,她无时无刻散发着天然的亲和力,令人不自觉地 想要亲近。

  「夏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小白呆愣在门口,像一条狼狈的小狗。

  「怎么,不欢迎我嘛?」

(第4章 初恋)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进入卧室,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长宽足有两米半的大床,脚踩在珍贵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而床上正睡着个女人,身上盖着和床同一尺寸的被子,侧身对窗而眠。窗帘被完全拉开,明月高照,银晖洒落在她恬然的面容,肆意散开的金色卷发。

  黑影双腿紧贴着床,缓缓弯腰,拨开遮盖女人脸庞的发丝,然后突然捏向她粉嘟嘟的右颊。

  「夏禾,你睡我床做什么?」谢晚棠很生气,恨不得立刻马上将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不听话下属给解雇了。

  夏禾从美梦中被痛醒,朦胧的双眼向上扫视,企图看清楚袭击自己的人。

  下一秒,她瞬间清醒。

  「老大,三更半夜,这样会吓死人的!」

  夏禾上半身蹦起来,揉了揉发痛的脸颊,上下打量穿着夜行衣的谢晚棠,「不就处理胖猫的后事,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您这是去抢银行了?」

  「我家这么多客房,你偏偏睡我屋。」

  谢晚棠对夏禾的死皮赖脸毫无办法,只好绕到另一头,拉上窗帘,快速褪去黑衣黑裤,高挑饱满,欧凸有致的身躯只着紫色的内衣,宛如出席时装内衣秀的模特。

  夏禾看呆了,不自觉吞了下口水。没等她大饱眼福,谢晚棠就迅速钻进了被子里,实在可惜。

  「看什么看?还不快睡觉,我要困死了。」

  夏禾可不听谢晚棠的,在被子下面朝着谢晚棠蠕动,「早就看长老会那帮酒囊饭袋不顺眼了,今天是个大好机会呀。老大,怎么不趁机把他们都给办了。瞧他们吓破胆的样子,以后想哄他们聚一起恐怕不容易。」

  「幼稚。」

  谢晚棠不客气地教训道,「要是你当上北山门话事人,不出一个星期小命就没了。没了长老会,整个山门混战,先不谈结果如何,江城这么多势力,谁不想将我们取而代之。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

  「嘿嘿,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先不谈那些屁事。对了,晚棠,刚才我和你儿子聊了一些事……」

  夏禾换了个称呼,变成知心闺蜜,一边聊着谢小白,一边挪动屁股,再次向谢晚棠靠近了一厘米,「你昨晚……真帮小白那啥了?我看他愁眉苦脸的,还自责着呢,觉得是自己猥亵了妈妈。」

  「这不是你给我的提议吗?」

  「喂,不要血口喷人呐。是你怀疑你儿子性功能不正常,才让我支招的。我可没教你第二天起来反咬一口,贼喊捉贼地教训他。你就欺负小白性知识不足,想借此令他对你产生愧疚,进而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对不对?」

  「我只是不想让他离我太远……」谢晚棠有些无力地说。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凌厉地瞪向夏禾,「以小白的性子,怎么可能和你聊这些,你把他催眠了?」

  「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身为医生,当然要尽心尽力地治病救人。就比如刚刚,我发现小白有个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

  「什么?」

  夏禾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睿智的光,悠悠说道:「依赖型人格障碍。据我诊断,他具有非常强烈的恋母情结,在即将成年的年龄,发展到这个阶段已经比较严重了。我认为,小白得这个病,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儿子什么样我不清楚?他一直都很乖——」

  「那是因为他儿童时期缺乏母爱,所以才会通过自己努力来讨好你,」

  夏禾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但是你呢,谢晚棠,最近两年,你反倒开始对他过度控制,甚至开始监视他,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信不信,如果明天我告诉小白她的亲妈把他当重刑犯一样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立马就会和你反目成仇!」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自己的儿子!」

  「你……」谢晚棠扭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夏禾缓缓说道,「其实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解决病症的根源不在小白,而是晚棠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先把你自己的病治好。」

  「我有什么病……」谢晚棠强装镇定说道。

  「严重的恋子情结。」

  「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孩子。」

  「爱儿子爱到想和他上床的可不多见……哎呦!」

  夏禾右眼眶挨了一拳,疼得她捂着眼睛打滚。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谢晚棠收回手,背对着她恶狠狠威胁道。她没察觉到,说话的功夫,夏禾已经离得很近了。

  夏禾呜咽两声,没了动静。

  突然,谢晚棠感觉后背抵上来两团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灵巧的手臂缠上腰肢,瞬间鸡皮疙瘩满身。

  「夏禾……你……你要做什么……」谢晚棠躯体颤抖,语气带着恐惧。

  「治病啊……只要你移情别恋,就不会对儿子动手了……你看我怎么样?」

  夏禾抚摸着谢晚棠平滑的腹部,对中间紧绷的一小块肌肉爱不释手。作为武道高手,她不但身材匀称,体质也非比寻常。

  「快……快把内衣穿上!不然我动手了!」

  「不要!你试试嘛,说不定——啊呀!」

  夏禾这回捂着是左眼左眼。谢晚棠竟然扭转上半身,毫不留情地对着夏禾天仙般的脸再度挥出一拳。

  ……

  埋头吃饭的谢小白时不时偷瞄坐在旁边的夏禾阿姨,原因无它,夏禾脸上两个大大的乌黑眼圈怎么看都不像是睡出来的。

  奇怪,夏阿姨昨晚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这是被谁揍了?看她脸色也不太好,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谢小白果断选择不闻不问。

  「咳咳……小白,快些吃,上学要迟到了。」

  「哦。」

  谢小白两口扒完饭,坐上门口停着的宾利。为了保障他的安全,从今天开始,谢晚棠决定派车接送儿子上学。

  很快谢小白就到了学校,上早自习的时候,他在座位上,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过了一会才省起,后桌的那只百灵鸟怎么偃旗息鼓了?往常这个时候,白羽总是在教室读书声的掩盖下对着谢小白叽叽喳喳,今天忽然变得安安静静。

  刚下自习,白羽迫不及待地转过去,却见白羽捂着脸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

  「我去上厕所——」

  整个早晨,白羽都在找借口不和他当面对话,谢小白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发呆。

  这算什么事啊?明明他才是被表白的人,现在怎么感觉是自己在对白羽纠缠不放呢?

  「喂!白羽,你等等我!」

  午休时间,谢小白依然没有拦到白羽。他闷闷不乐地去食堂吃完饭,回来时白羽甚至都不在座位上。

  「见白羽了么?」谢小白随手拉过一个同学就问。

  「我哪知道啊,不是你和她离得近么——对了,我刚在路上看到任涛往操场走,后面还跟了个女的,好像就是白羽。」

  「谢了!」

  谢小白如风一般冲出教室门,留同学在原地瞠目结舌:「大新闻!书呆子谢小白要和任涛抢女人了!」

  ……

  谢小白呼哧呼哧跑到操场入口,远远地看到白羽被引进了小树林。他来不及喘口气,马不停蹄地朝那赶去。

  等靠近时,谢小白却放慢了脚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这里,他已面目通红,额头更是生出细密的汗珠。

  白羽为什么会跟校霸任涛来小树林,谢小白想不通,但结合早上白羽的行为,他的心里生出异常难过的情绪。再走几步就能看到他们,谢小白却踌躇不前。

  一晚上的时间就能移情别恋吗?爱情未免也太脆弱了。

  谢小白终究没能忍住冲动,往前走几步,藏到一棵大树后面,耳朵里清晰的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任涛,你说事就说事,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干嘛?」

  白羽双手叉腰,语气不善地盯着人高马大的任涛,他是以体育生的身份考上十一中的,此刻正穿着球衣,露出满是腱子肉的胳膊。

  任涛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白羽,你知不知道谢小白他家是干什么的?他的妈妈,我听说……是黑社会!可不能跟这样的人走太近啊,我很担心你。」

  「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羽一脸不屑,大眼珠子瞪着任涛,压根不相信,「你管他妈是谁,有必要告诉我么?你是我谁啊?」

  「我……我……白羽!我喜欢你!」

  任涛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的,然后他扭过脑袋,眼睛乱飘,假装看风景,通红的脖颈和突出的血管表明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忽然,他瞳孔一缩,离他不足十米的大树后面,一个穿校服的学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恰似寒光遇骄阳。

  「还说什么黑社会?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真不要脸。」

  白羽撅起小嘴,无情地嘲笑道。

  不知道任涛是不是被她刺激到了,竟往后踉跄两步,两手摆得跟雨刮器似的,「不不不!我不喜欢你,不喜欢!」

  说罢,他脚底抹油,发挥出出体育生的特长——跑步。

  树林里刮起一阵风,风起时,任涛已经不见踪影。

  「神经病!」

  白羽又骂了一句,揭下落在头顶的枯叶,转身正欲离去,正巧和悄咪咪接近的谢小白撞上。

  白羽揉着发疼的鼻子,扬起小脑袋,只见谢小白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

  「呀——」

  白羽撒腿也要跑,却被谢小白揪住辫子,等她发觉自己避无可避,忽然蹲下身,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等一等——先别说出来,我接受不了!」

  谢小白被她鸵鸟的举动逗乐了,这才明白原来这姑娘躲了他一早上,竟是因为害怕被拒绝。

  「白羽,做我女朋友好吗?」谢小白笑着说,声音轻柔,像是诗人的低吟。

  白羽看见他嘴在动,但是没听清说了什么。

  白羽大喊:「如果你的答案是愿意,那就点头。」

  谢小白重重地点了下头。

  白羽看见了,瞬间红了眼眶,两只手也放下了。

  「白羽,做我女朋友好吗?」谢小白再说了一遍,声若洪钟,响彻四周。

  白羽忽然大哭起来,眼泪像断线珍珠,一颗颗滴到枯死的树根尖端。

  「半年,整整一百多天,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

  白羽双臂紧紧箍住谢小白的腰,用尽力气,仿佛在害怕他在下一秒逃走。

  「你……喜欢了我一百多天?」白羽抬起埋在谢小白胸口的小脑袋,破涕为笑。

  「一见钟情!」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爱情?谢小白从来都不相信,甚至对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嗤之以鼻。

  但是当他亲眼目睹白羽梨花带雨的瓜子脸上,不染一丝杂质的双眸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自己时,他或许真的错了。

  「能描述一下你当时的感觉吗?」

  谢小白变成了好奇宝宝,搂着白羽问道。

  「从你和我第一次说话开始,我就知道我遇到了真命天子,因为……小白,你是唯一一个不会烦我,能听懂我的故事的人。」

  「……」谢小白一头黑线。

  ……

  最是爱情酸臭味。尤其是当一对情侣毫不避讳的时候。

  谢小白和白羽却一如往常,笑笑闹闹度过了一个轻松的下午。没人发觉,从今天起,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也许在旁人眼里,他们本来就是了。

  放学铃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下楼,走到绿悠悠的操场。西斜的太阳将它今日余晖挥洒,一长一短紧挨着的影子映在白墙。短的那个蹦蹦跳跳,执意要与另一人齐高。

  「小白,我突然想起来,中午任涛说什么黑社会的事,你知道么?」

  「呵,我还是市长的儿子呢,你信不?」

  「我就说嘛……那阿姨是做什么的呀?我之前都不好意思问……」

  「一个公司的总经理。」

  「哇,好厉害!」

  说话的时候谢小白不敢看她的眼睛,但他不愿对白羽撒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这层身份被揭穿的后果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了,他不想让在贵族学校上学时同学畏惧的眼神复刻在白羽的眼睛里。

  黑社会?

  不是威风,不是一呼百应。对从未有过高人一等思想的谢小白,它只代表孤独和疏远。

  「小白,坐会吧,有点累了。」

  白羽有些羞羞的扯了扯发呆的谢小白,两人在绿茵场上就地而坐,四周稀稀落落的都是陷入爱河里的情侣。

  如果教导主任来这抓早恋,业绩指定蹭蹭往上涨,谢小白不无恶意地坏想着。

  忽然,脸颊一处湿润的触感传入大脑。

  白羽钻到怀里,她终于不用一直仰着脑袋了。紧接着她闭上眼睛,嘟起粉嘟嘟的小嘴,朝谢小白印了上去。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谢小白无法形容。但他此时就像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找到水源,干燥的嘴唇迫切需要甘露浇灌。

  谢小白抓住白羽肩膀,强行掰正。白羽还闭眼沉浸在这主动的吻里,没成想突然失去目标,当她不解地睁眼,谢小白已近在咫尺。

  「唔……」

  白羽想说什么,没出口便被堵在嘴里,两人唇瓣相碰,彼此的眼睛都变得迷离。白羽羞不自胜,可她没有合上眼睛,这样美妙的时刻,总要亲眼见证才对。

  这是谢小白的初吻,同样也是白羽的。两人笨拙地吻在一起,鼻梁相撞,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似乎……有些不对。」

  良久,谢小白分开唇。

  怎么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呢?

  谢小白不信邪地再次吻上去,这回,他偏了偏脑袋,唇部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

  白羽也情不自禁环上谢小白的脖子,她想要索取更多。

  远方来了一个人。谢小白眯着眼睛沉醉在温柔乡里,那人走得越来越近了,身影逐渐与记忆中的人物重叠。

  「妈——」

  谢小白弹了起来,猝不及防下,白羽也被整个带起,她的胳膊锁的太紧了。

  这一刻,谢晚棠仿佛化身成了正室夫人,将酒店里欢好的奸夫淫妇捉奸在床。

  白羽茫然松开手,转身就看到面无表情的谢晚棠,再结合谢小白刚刚的称呼,她马上知道了来者是谁。

  谢小白和白羽定在原地,如泥塑雕像。

  青春期早恋被家长发现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苦就苦在,谢小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时间,他本应坐在妈妈的车里。

  「谢小白,你自己回家吧。」

  西山最后一丝阳光覆灭。

第5章 风波

  白羽真的很没义气。

  谢小白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白羽眼中满是留恋与诀别,犹如送别即将出 征的丈夫,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你战死沙场,我会替你守节一辈子。

  藏在脚底下的小石子破坏了凄美的气氛,将谢小白摔了一个趔趄。

  白羽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贤妻的形象彻底崩坏。

  「有贼心没贼胆,你就这么怕你妈呀,她还能吃了你不成?大不了挨一顿骂, 再饿一晚上,就当是为了我。」

  谢小白对此保留意见,每个人的妈妈都不一样。白羽的妈妈就很温柔,如果 她听说女儿早恋,也许只会担忧她遇人不淑,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责备。而自 己的妈妈呢?

  谢小白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预测不到答案。不过看她刚才冷漠的表现,冷 战是少不了的,甚至更糟糕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小时候不小心闯到地下室的时候,谢晚棠就对他大发雷霆。年幼的谢小 白尚不清楚母亲扬起手是要做什么,接下来他的脸火辣辣得疼,紧接着是后背, 屁股,腿。那天以后谢小白请了一周病假,没有去上学。

  一丝无名郁闷泛上谢小白心头。坐在出租车后座,目送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 他回忆过去,谢晚棠在他生命之中一直承担着主导角色,他的所思所想通常都因 她而起,他的所作所为,喜怒哀乐通常都因她而改变。以至于过完年就满18岁的 他,仍然时时刻刻都得看着谢晚棠的脸色行事。

  凭什么?

  郁闷的火苗逐渐壮大,渐渐地,滋生出从未有过的怒意。

  谢小白想起夏禾阿姨说的话。

  一个男孩成熟的标志,不只是到达成年人的岁数,还有不受禁锢的思想、独 立自主的人格。

  谢小白好像不曾拥有过后者,这些年的他表面的沉稳,不过是求而不得的虚 无。他的成长之路似乎走进了谢晚棠为他开辟的死胡同。

  所以他必须开始抗争,像夏禾说的那样,摆脱阻碍他的枷锁。

  谢小白捏紧拳头,露出坚毅的眼神。

  「喂!小孩!别发呆,到地了……你还没给钱呢!」

  后车喇叭按个不停,司机脑袋探出窗外,喝住正迈着坚毅步伐走向家门的谢 小白。

  ……

  谢小白垮着肩膀,耷拉脑袋,蹲坐在夏禾扔给他的小马扎。对面沙发上谢晚 棠身穿白色斑点睡衣,翘起二郎腿,低头双手捧着手机。而头戴戴忍者神龟同款 眼罩的夏禾紧挨谢晚棠而坐,身上套着夏晚棠平常穿的紫色睡衣,尺寸明显不符 合夏禾小小的身材。

  「小白,你太令我失望了!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耻下流的事情来?」

  说话的是夏禾,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母模样。

  「真是道德败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谢小白张张嘴。颇为无奈地瞪着临阵叛变的夏禾阿姨。

  说好的勇于抗争,坚守自我呢?

  赤裸裸的现实告诉他,夏禾更相信「一将功成万骨枯」,谢晚棠就是那个将, 而她只是不想成为一具白骨的士兵。

  夏禾嘴巴说得干了,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不满地瞥了眼事不关己高 高挂起的谢晚棠。

  「晚棠你说句话呀,到底谁是小白亲妈……」

  谢晚棠放下手机,平静地问道:

  「那个女孩……你很喜欢她?」

  「是的。」谢小白硬着头皮回道。

  「给我讲讲,你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谢小白不可思议地抬头,妈妈的表情无悲无喜,眼中微微露出一丝好奇。

  随后,谢小白将这两天的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谢晚棠和夏禾安静听他们俩人 从出游到表白再到表白成功的整个过程。

  「有点傻……但是好浪漫……」

  谢晚棠转头不满地瞪了夏禾一眼,她一脸痴线,仍然沉浸在这美好的校园爱 情中。

  「接吻……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是谢晚棠问的。俩人的反应都背离了批斗谢小白的初衷。

  谢小白被妈妈突如其来的疑问整懵了,夏禾也呆滞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它可以是纯情少年在懵懂春心驱使下请教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也可以是无 知少女想要初尝禁果的患得患失,但绝对不能出现在一个生过孩子的母亲口里。

  「你们都怎么了?我的问题很奇怪么?」他们的反应倒让谢晚棠一头雾水。

  「咳咳……姐,我们先言归正传——小白早恋这件事总得有个解决方案,我 都听你的。」

  夏禾连忙转移话题,她心神震荡,强行压下对惊天大瓜渴求。

  谢晚棠点点头,对谢小白说:

  「只要不耽误你的学习,我同意。」

  谢小白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妈妈刚才奇怪的疑问了,满脑子 都想着等会将喜讯告诉和他一样忐忑不安的小女朋友白羽。

  「但是——」

  谢晚棠话锋一转,

  「如果谈恋爱导致学习下滑,我绝对不会不管不顾的。还有一件事……你们 在上大学之前……绝对不能那个。」

  「哪个?」谢小白伸长了脖子问。

  「就是……男女之事,你不会没上过生物课吧。」

  谢晚棠看见儿子了然的神色,有点恼羞成怒,甩出这句话后径直起身,

  「我去洗澡了,你们早点睡吧。」

  谢小白躺床上,喜滋滋地给白羽发了个QQ消息,这会他的心理年龄好像小了 几岁,完全符合了他的生理年龄,举止也不复之前的老气横秋。

  「白羽,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可惜白羽的QQ头像一直是灰白色。了,可能她睡了吧。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卧室,夏禾拽起想要睡下的谢晚棠。

  「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要我说什么。」

  谢晚棠慵懒的推了她一把,可夏禾不为所动,犹如逮着猎物的老虎死死不松 口。

  「第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相信一个白天的功夫,你就能改变本性, 大大方方将儿子拱手相让,除非在这背后还有什么大阴谋;第二:那个问题什么 意思?你不会没接过吻吧!那你和杨邵……难道小白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夏禾,又想挨打了是吧!」

  谢晚棠目光死死定在夏禾脸上,眼皮缓缓压下,瞳孔在阴影中收缩如针尖, 同时扬起右手。

  「你打啊!打死我吧!要是搞不清楚真相,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说罢,夏禾抱住谢晚棠抓来挠去,两条腿像兔子一样在被子里狂蹬,撒泼打 滚。为了满足八卦之心,夏禾连性命都不顾了,属实可歌可泣。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

  谢晚棠没好气地按住夏禾大腿,

  「小白的性格我清楚,虽然他一直顺从我,但是真正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正面施压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要想让他放弃,只能从那个叫白羽的女孩下手。」

  「你要做掉她?」

  夏禾瑟缩肩膀,与谢晚棠拉远了距离,可怜兮兮地捂着嘴巴。

  「我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么?」

  「大多数情况下……确实是。」

  夏禾软腻的大腿狠狠挨了一巴掌,谢晚棠手劲着实大,隔着被子都觉得疼。

  「如果我真的做了,小白会恨我一辈子……我的想法是,让白羽主动离开他。」

  「不是吧,你们要上演一出家庭苦情戏吗?真没意思……」

  夏禾托着香腮,

  「还是聊第二个问题吧。」

  「我只能说,小白确实是我和那个人亲生的儿子,其它的无可奉告。」

  ……

  「二哥,昨晚的监控我派兄弟们里里外外都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异常。」

  城南青天大厦,是江城最高的建筑没有之一,从天台三百多米的高空俯瞰, 足以将江城乃至整个明黄岛尽收眼底。

  彼时,星光点点,江越倚着栏杆,脚尖轻点下方的透明玻璃,向东方望去, 远方陆地与海平面融为一体,单调的黑色分界线一直划到江城城区内。

  「只是一只飞鸟么……不可能这么简单……」

  江越眉头微微皱起,刚毅的侧脸尽显深沉,与前日谈判时的张扬跋扈相比, 完全换了一个人,

  「从现在开始,命令夜行严密监视谢晚棠的行动轨迹,但是绝对不能威胁到 她的安全。记住,只派他一人去,其他人通通撤回来,北城区一个都不要留下。」

  「二哥,不就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大张旗鼓。夜行那个家伙……行事古怪, 况且之前是大哥的死忠,我担心不会听我们的命令。」

  「一个女人?」

  江越嗤笑一声,

  「弟弟啊,你可知有多少前辈英雄折在她手里,不过十年光景,竟都遗忘了 么。她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全盘皆输……至于夜 行,你不必担心。他忠诚的对象可不是大哥,而是整个青帮。」

  「我这就去,对了二哥……东郊金矿的消息……我担心瞒不住。明政府近些 年在加紧渗透江城各大帮派,即便我们和北山门严防死守,都不可能完全排除内 奸——」

  「何必隐瞒?」

  江越转身和煦地笑道,

  「只要做了,不论早晚,全世界都会知道的。你只需尽快联络绿丘得到钻探 设备,他们名下有铜矿产业,近距离运输最保险。一旦出岔子……就联系美国中 情局,虽然美国佬不太靠谱,但晓之以利,我相信他们一定很愿意与我们合作。 然后……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届时,就算全世界的黄金都摆在我面前,又能如何?」

  说完,江越双手搭到江言肩头,

  「我的好弟弟,希望到那时……你与我同在。」

  兄弟俩四目相对,彼此真挚纯洁的亲情令人垂泪。

  ……

  谢小白半眯眼睛,盯着黑板昏昏欲睡,昨夜罕见地失眠了。

  不巧的是,白羽今天居然没有到学校,消息也不回。以请教问题做借口溜进 办公室里,旁听得班主任李雅的闲聊,她感冒请假了。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困意袭来,谢小白不得不在课上补觉。

  「谢小白,请回答完形填空的第二空,此处应该选什么选项?」

  「啊?」

  被同桌肘了好几下,谢小白才意识到老师在叫自己,连忙起身,低头看自己 的课本,翻开的那一页哪有什么完形填空。

  「选B……」

  耳边传来某个同学雪中送炭的提醒,谢小白忙不迭大声说道:

  「B!」

  寂静一秒后,班级里忽然哄堂大笑。

  不就答错了一道题,至于么?

  谢小白一头雾水,只得将目光投到阴沉着脸的英语老师李雅。

  「谢同学,B是第一空的答案,已经选过了!」

  后知后觉的谢小白讪讪坐下,余光四顾,扫视间看到任涛贱兮兮的笑容,突 然想起昨天捣乱的事。差点把这小子忘了。

  课间休息时间,办公室里。

  「谢小白,我知道你是班级第一,但是这不是骄傲自大的理由。我带过的学 生里,比你聪明的多了去了,但是他们其中一些,就是学习态度不端正,导致后 来……」

  李雅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框,继续她的长篇大论。谢小白低头假装认错,实则 早就睡着了。他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老师是怎么进 化得跟隔壁班主任那个老头一样啰嗦的。即便他精神饱满,也经不住李雅唐僧念 经似的絮叨。

  「你呀……把眼睛睁开!」

  李雅炸毛了,从座位上窜起来,奈何她身高太矮,头顶刚刚够到谢小白胸口, 再把头抬起来时,仰望的视角导致她气势全无。凶巴巴的秀气小脸倒像是在撒娇。 于是她再度坐回椅子,命令道:

  「你!蹲下!把头抬起来!」

  谢小白揉着不堪重负的眼睛,乖乖蹲下了,站着睡觉挺累的,正好休息腿脚。 可当他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纤细的白丝美腿。李雅穿的齐膝短裙,坐下 后

  太细了。

  谢小白不禁感慨,暗自比较一下,发现竟然和自己胳膊一般粗。以前他从未 注意过,今天才发觉,班主任整个体型,配合一张小孩脸,说她是个初中生都有 大把人信。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谢小白点点头,又把目光向上游弋,聚集到她的腰部。他忽然有股张开双掌 握着细腰,试试能不能手指能不能合上的冲动。

  「你看哪呢?」

  李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谢小白纯属学术性的探究眼神在她眼里如同实质化 的淫手,肆意在她下半身游荡。

  「再看我踢死你!」

  也许怕被其他老师看了笑话,李雅刻意压低声音威胁道,立马从座位上抽过 上衣外套盖住双腿。

  谢小白无精打采地走出办公室。从上课不专心听讲到变成猥亵老师的变态, 只过去了十多分钟。

  他为班主任最后一句话感到愁苦:

  这周末,我要去你家进行家访。

  李雅目送谢小白离开,也感觉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所有命令都是自己做出 的,谢小白不过是个执行者。再说自己穿得严严实实,谢小白又不是透视眼,能 看到什么。

  她去家访并不是因为谢小白刚才的举动,而是最近班里的风言风语。

  传闻谢小白正在和白羽恋爱。

  起初她是不太相信的。谢小白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完美学生,从来 没让她失望过。但是今天早上,当白羽请假不在时,他表现的和班上那些无可救 药的学渣同一个德行。这样的好苗子,怎么能浪费在无意义的早恋之中呢。

  李雅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谢小白作为一只迷途的 羔羊,需要班主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式无私的拯救。

  所以李雅决定——第一时间向家长告状。

  「任涛!你给我站住!」

  拐角处,谢小白拉住鬼鬼祟祟想要下楼的任涛。他见了谢小白跟见了鬼似的, 明明比谢小白壮了一圈,还浑身肌肉,不成想长了只鼠胆。

  其实这也不怪任涛,北山门在北城区黑道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任 涛平时就乐意和校外的混混往来,除了一起吹牛逼,时不时也借他们的威风拦路 勒索校内同学。一来二去,也就对北山门有所耳闻。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谢晚棠 的事,则是另一个巧合。

  有一日,他和那帮小混混在校外闲逛时,恰好遇到接谢小白回家的车。其中 一个小混混认出了车牌号。在数日前,他跟着老大的老大在一处酒楼门口远远瞧 见过谢晚棠从同样的车里走出来。

  任涛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唯独几日前听班上同学说白羽和谢小白一同穿着 情侣装逛商场,暗恋白羽已久的任涛顿时血灌瞳仁,一怒之下竟胆气大涨,急忙 找到白羽打小报告,没想到被谢小白当场逮捕。

  这几天任涛本打算夹着尾巴做人,连校门都不敢堵了,却没想到下个楼梯正 好被撞上。

  「谢哥,我尿急,上个厕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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